昭阳市“12·28”隆兴煤矿重大安全生产责任事故的后续处理,如同一场精密而残酷的外科手术,在江东省的肌体上展开。林枫作为主刀医生,既要切除腐肉,又要尽可能减少震荡,维系肌体的生机。
事故联合调查组由省纪委监委、应急管理厅、煤监局、公安厅等多部门精锐力量组成,林枫亲自担任组长,表明了省委省政府彻查到底的决心。调查组进驻昭阳,封闭了隆兴煤矿的所有账目和生产记录,对所有相关人员进行了隔离审查。
调查过程阻力重重。煤矿实际控制人早已闻风潜逃,只留下几个顶缸的“白手套”;昭阳市安监部门的部分官员百般推诿,试图将责任归结为“历史遗留问题”和“企业主体责任”;甚至市里个别领导也或明或暗地传递出“稳定压倒一切”、“不宜过度追究”的声音。
面对这些,林枫在调查组的每日例会上,只定下一条铁律:“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不管涉及到谁,一查到底!人民的生命,不能用任何理由来搪塞!”
高压之下,突破口终于打开。一个负责井下测量的技术员,在强大的心理压力和政策感召下,交出了一套秘密记录的、与官方图纸不符的井下实际作业图,清晰标明了长期超层越界开采的区域。紧接着,财务人员供认出用于打点各级监管人员的“黑金”账本……线索如同藤蔓,一步步向上缠绕。
昭阳市分管安全生产的副市长、市安监局局长、国土资源局局长等多名处级干部相继被采取留置措施。消息传出,全省震动。
然而,刀刃向内,必然触及更深。初步证据显示,昭阳市委书记冯坤,虽未直接收受利益,但存在明显的失职渎职行为,对多次上报的安全隐患报告批示“酌情处理”、“注意方式方法”,客观上纵容了企业的违法行为。同时,调查还发现,冯坤与已被双规的前常务副省长赵伯涛遗留的某些关系网,存在若即若离的联系。
如何处理冯坤,成了一个微妙的焦点。冯坤在昭阳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动他,牵涉面广,可能引发局部官场地震。
省委常委会上,气氛再次变得微妙。有常委提出,冯坤同志工作有魄力,昭阳近几年经济发展速度在全省靠前,是否可以考虑给予党纪政纪处分,调离重要岗位,以观后效?
这一次,陈启明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林枫。他想看看,这位年轻搭档,在面临真正复杂的政治权衡时,会如何抉择。
林枫放下手中的材料,目光平静地扫过会场。他知道,这是对他政治定力和原则性的考验。
“同志们,”他声音沉稳,“我理解大家考虑稳定的良苦用心。但是,请大家想一想,我们稳定的是什么?是罔顾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建立在带血GDP上的虚假繁荣吗?冯坤同志在发展经济上确实有成绩,但这不能成为其失职渎职的‘免罪金牌’!安全生产的红线、底线失守,经济发展越快,积累的风险就越大,最终造成的损害也越大!隆兴煤矿的二十八条生命,就是最惨痛的教训!”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坚定:“我认为,对冯坤同志的处理,必须严格依纪依法。他的行为,已构成严重违纪,并涉嫌玩忽职守罪。如果我们因为顾虑所谓的‘稳定’和‘发展’,就在原则问题上打折扣,那我们就辜负了组织的信任,更对不起江东的百姓!这起事故,必须成为一个深刻的警示,昭示省委省政府维护公平正义、扞卫生命至上的不可动摇的决心!”
他的发言,有理有据,掷地有声,将问题的性质提升到了维护政治纪律和执政为民根本宗旨的高度。
会场一片寂静。几位原本想为冯坤说话的常委,也陷入了沉思。
陈启明缓缓开口,一锤定音:“我完全赞同林枫同志的意见。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混淆。冯坤的问题,必须严肃处理,绝不姑息!请省纪委监委按程序,尽快提出处理意见上报省委。同时,要确保昭阳市各项工作的平稳过渡,不能因为个别人的问题影响大局稳定。”
省委的决定,如同一声惊雷,彻底打破了某些人“法不责众”、“功过相抵”的幻想,也向全省干部传递出明确信号:在涉及人民生命安全的重大原则问题上,没有任何价钱可讲!
最终,冯坤被给予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其涉嫌职务犯罪问题被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昭阳市及相关职能部门共计二十余名干部被严肃问责。隆兴煤矿实际控制人也在外省被抓获归案。
在对事故责任人员严厉追责的同时,林枫推动的安全生产治理体系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