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烟裹着香味,飘得老远,连河对岸的姑娘们都闻到了,有个姑娘还对着渔夫们喊:“张大哥,你们的鱼烤好了没?闻着可香了!”
“快了快了!等会儿给你们留两条!”一个渔夫笑着回应,声音洪亮。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马骥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刚才听到的歌词,脚却无比诚实地朝着烤鱼的方向挪动,心里还在自我安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思服不如吃饭,先填饱肚子再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欣赏艺术!”
他走到渔夫们旁边,努力压下眼里的渴望,又摆出那副“采风使”的派头,指了指河对岸的方向,又指了指他们手里的烤鱼,最后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费劲地比划着,还特意放慢了语速:“那边的歌声……是天上的曲调,非常美妙,我已经记录下来了,要带回洛邑给周天子听!在下是周天子派来的采风使,专门来采这些好歌……但是!采风是个体力活,我走了半天路,肚子已经空了,实在没力气再记录了……能否……以歌换鱼?我用对这歌声的鉴赏额度支付,保证在周天子面前夸你们烤鱼烤得好!”
他怕对方听不懂,还特意清了清嗓子,唱了两句刚才听来的《关雎》,虽然调子跑了点,还忘了词,只记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但至少能让人听出是首歌,不是乱喊。
渔夫们被他这怪异的举动和半通不通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性格也最豪爽的渔夫,大概五十多岁,脸上满是皱纹,手里拿着根树枝,时不时拨弄一下篝火,他从火上取下一条烤得相对小一些的鱼,鱼皮金得发亮,递给他:“哪里来的痴儿?还‘采风使’?还‘鉴赏额度’?俺们听不懂你说的那些文绉绉的话,不过看你也挺可怜的,穿得破破烂烂,估计是饿坏了,这条鱼给你吃,别在这聒噪,惊了俺们的鱼群,不然今天就白忙活了。”
“多谢壮士!多谢壮士!”马骥赶紧接过烤鱼,连声道谢,虽然他知道对方大概率听不懂他的感谢。烤鱼还很烫,他用手掂了掂,又吹了吹,手指被烫得发红,也顾不上疼,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鱼皮焦脆,一咬就碎,鱼肉鲜嫩,带着点炭火的香味,虽然没放盐和调料,但比他这几天吃的麦饼和野菜好吃多了,鲜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蹲在河边,一边嘶嘶哈哈地啃着烤鱼,一边听着河对岸飘来的《关雎》,鱼汁滴在衣服上,形成一个个油印,也顾不上擦,嘴里还含糊地念叨:“好吃……真好吃……要是有辣椒面就更完美了……不对,《关雎》是挺好听,但配上刚出炉的烤鱼,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终极浪漫啊!这鱼要是再烤一会儿,皮再焦点就更好了……”
至于诗歌里表达的君子对淑女的思慕之情?马骥暂时顾不上了——在填饱肚子面前,浪漫情怀只能往后排,更何况这鱼实在太香了,他连鱼刺都想嚼碎了咽下去。
他吃得正香,忽然觉得胸口的挂坠热了些,比平时的温度高了一点,像是也在跟着那《关雎》的调子轻轻晃。他摸了摸挂坠,能感觉到那温温的振动里,多了点婉转的意味,像是吸收了歌声里的甜,又裹着烤鱼的烟火气,软乎乎的,很舒服,像揣了个小暖炉,连带着他的心里都暖暖的。
“看来你也觉得这鱼好吃,这歌好听啊。”马骥对着挂坠小声说,又咬了一大口烤鱼,鱼骨头卡在喉咙里,他咳了两声,才咽下去,“等我以后采到更多好歌,找到更好吃的,比如烤鸡、烤肉,再跟你分享,到时候你肯定更开心。”
河对岸的歌声还在继续,阳光洒在水面上,暖融融的,风吹过芦苇,“沙沙”作响,马骥啃着烤鱼,觉得这大概是他穿越到古代以来,最舒服的一个下午了——有好听的歌,有好吃的鱼,还有温暖的阳光,不用怕被拉去祭天,也不用愁下一顿饭在哪,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