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棚子里的驼爷(1 / 2)

长时间的对峙,矛盾越来越激化。

隔房叔辈也没了耐心,嚷嚷着说把棺材给他们算了。

用席子把我爸卷着入土,大不了让守礼人多念几遍超度经文。

就在我叔叔快要妥协的时候,驼爷叼着烟杆来到我家院门口。

他用烟杆在院子大门上敲了几下,

三手看见后走了出去,不知道驼爷在门外对他们说了什么,那些人就走了。

从此以后,那些人再也没有来过。

我也问过驼爷很多次,他那天到底说了什么。

他总是说十多年前的事,早都不记得了。

我从小就喜欢听驼爷讲故事。

他喜欢讲春秋一直到清朝的战争故事。

有时候见我太好奇,他也会讲一些黑道上的故事。

每当他讲黑道故事的时候,他的眼睛都会看向河那边,太阳落山的方向。

平时说得最多的还是那些皇帝和武将,以及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

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孤僻的老头,在我眼里不一样。

像教父又像师父。

他不仅给我讲故事,还教我玩牌,教我下象棋。

我们只赌鱼,不赌钱。

从没见他耍赖,就是玩不过他。

至今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我推开木门,驼爷像往常一样,躺在篱笆边的椅子上抽着旱烟。

两根包浆的拐杖,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他每次都坐在那个位置,眼睛看向太阳下山的方向。

桌子上的小茶壶哗哗作响,沸水不停地溢进柴炉里。

噗呲噗呲地冒着灰烟。

小鸡围着柱子旁边的蛇皮袋吃着自助餐。

“每次烧这么满,看你这桌子,到处都是灰,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驼爷的耳朵越来越差,和他说话得加大音量。

我和他亦师亦友,这种说话方式,我们爷俩早都习惯了。

我拿起旁边的抹布顺手抹了一下。

“驼爷,两条鳜鱼,新鲜的。”

他看了我一眼,用烟杆朝地上的盆里指了一下。

右手肉墩墩因为常年抵烟杆,都抵出了瞄准器的凹槽。

驼爷的眉毛黑白相间,长短参差不齐。

面容消瘦,正气中似乎透着邪气。

“桥修好了,你是不是要出远门?”

驼爷说话不急不慢,长期抽烟,声音很沙哑。

“嗯?嗯。”

一句话竟然把我问懵了。

在他说这个问题之前,我真没想过这事。

更好奇我从来没有和他聊过这事。

他为什么会猜得这么准。

我先是一愣,接着鼻子一酸。

没想到我妈没有捅破的窗户纸,被驼爷捅破了。

我天天想着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

现在快要离开了,心里竟然会难过。

我把鱼放在盆里,顺手从旁边的蛇皮袋里抓了一把稻穗丢在地上。

接着把袋口扎起来。

屋檐下的稻穗和玉米棒子都是他在田间地头捡的。

虽然村里人和他少有往来,但是并不讨厌他。

他从来不问村里人借钱,不说别人是非,不在村里耍横。

豪宅卖给村委会后,这些年一次没有去过。

总之,他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每个月有人固定给他送柴米油盐。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来,喝茶。”

不知道什么时候,桌子上已经倒了两杯茶。

“又喝茶啊。”

我不得已搬了一个木墩坐了过去,这么多年还是喝不惯茶,总感觉茶太苦。

我拿起抹布准备把桌面的水渍和掉的茶叶沫抹掉。

他用手挡了一下,捡起茶叶沫一粒一粒放进嘴里嚼起来。

“咦,这样不苦吗?”

我嫌弃地把脸挤成一堆。

“你懂什么,这样才实在,水只泡出茶的浮华,嚼茶叶才是茶道的本质。

茶叶之苦便是人生之苦,嚼后之回甘,才是人生之圆满。你也来尝尝。”

他从茶叶罐里捏了一小撮放到我的面前。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这几句词。

但还是捏起一小撮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