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唐华这份来自故土的、带着泥土与青草气息的真挚情意有多可贵。可大城市像一个巨大的染缸,浸泡得他连回望故乡的勇气都染上了怯懦的色彩。
风更大了,刮在脸上生疼。唐华不知绊到了什么,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湿滑的水泥地上。膝盖蹭破了皮,刺目的血色在雨水中晕开。她没有立刻爬起来,就那么单膝跪地,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像是濒死的鱼,承受着窒息般的痛苦。雨点无情地鞭打着她的后背。
龙虾的心猛地一抽,几步冲到近前,犹豫了一瞬,还是伸出了手:
“唐华……对不起,先起来……”
他的手悬在半空,雨水顺着手腕往下淌。
唐华没有回头。她猛地推开那只想要搀扶她的手,动作决绝而充满厌弃。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被雨水泡透了的、彻底的冰凉,穿透雨幕,清晰地刺入龙虾耳中:
“别碰我!龙虾!”
她抬起头,脸上是雨水也无法冲刷掉的麻木与绝望。那双曾经如溪水般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被碾碎的死灰。
“你在追我?后悔了?还是怕人看见了说闲话?” 她的声音尖锐起来,带着尖锐的嘲讽,
“放心!我再也不会来搅你的清梦!不会再搅乱你考试,追你的陈大小姐的大好前程!”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
远处,那列悠长而哀婉的火车汽笛声再次响起,仿佛是对这场狼狈爱情的无声祭奠。汽笛声穿透厚重的雨幕,回荡在空旷的马路、冰冷的高楼和这对被命运戏耍的年轻人心头。巨大的黑影伴随着铁轨的轰鸣由远及近,车灯刺目的光芒划破雨夜,短暂地照亮了唐华惨白的脸和龙虾写满狼狈与错愕的身影。
一辆急速驶过的公交车溅起巨大的水花,浑浊的泥水泼了他们一身。路边的霓虹灯在雨水中晕染成扭曲的光怪陆离。几个刚下晚班的城市务工者,骑着破旧的电瓶车与他们擦身而过,好奇地瞥了一眼这对在深夜大雨中、浑身湿透、一个跪地一个呆立的男女,便匆匆消失在雨帘里,留下冰冷的引擎声。这是城市的常态,冷漠的注视,无人会真正驻足关心两个外来孩子的内心风暴。
唐华终于挣扎着站起来,膝盖上的伤口渗着血,混着雨水向下淌。她看也没看身后那个曾是她心中“龙孙小阎王”如今却无比陌生的男人,她的眼神越过他,望向那列闪烁着冰冷亮光、承载着无数离人愁绪远去的火车。
那列正驶向龙城车站的火车,或许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离开的途径。这里没有她的位置,城市的灯光再璀璨,也照不亮她此刻心中的黑暗。
她转过身,不再奔跑,而是一瘸一拐地、沉默而固执地,一步步朝着与学校宿舍区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向那未知的雨夜深处,走向那冰冷的铁轨、冰冷的车站,走向与这个曾让她燃起所有希望、如今却碾碎她所有幻想的地方、彻底割裂的方向。背影孤独而倔强,像一颗被暴风雨强行打落枝头、即将碾入泥泞的小草。
龙虾僵硬地站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在冰冷的空气里,雨水顺着他的头发、睫毛、下巴,汇成一条条冰冷的小溪。
唐华最后那句带着哭腔的控诉,那决绝推开他的冰冷,还有那被血染红的膝盖和在暴雨中踽踽独行的背影,像是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陈红玫……” 他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这个名字。那个像星星一样在他夜空里时明时暗、牵引他所有心神的女孩子,那份虚幻飘渺的憧憬,在唐华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