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来娣现在在医院呢,明天要开刀,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吧?”王铁汉说。
牛二华一听“开刀”俩字,像被蝎子蜇了屁股,肥厚的身子猛地一哆嗦,手里的锅铲把锅底刮得“刺啦”刺耳。
她耷拉下那张马脸,眼角褶子里都写着“心疼”二字:“开刀?那得往里头扔多少钱?你腰包里攒了几个子儿,自己心里没数?”
王铁汉臊得耳根通红,声音闷在喉咙里:“钱……不都在您那儿管着么?”
“哟——这会子倒想起我这老婆子了!”
牛二华把锅铲往灶台上一磕,火星子四溅,“你挣那俩公分,满打满算够咱这一大家子嚼谷?还想攒?要去你去,我可没钱!”
她转身就往灶膛里添柴,浓烟“轰”地冒出来,呛得自己直咳嗽,也不肯松口。
王铁汉站在烟雾里,像根杵着的木桩,半晌才叹了口气,
“成,您不去我去。可话撂这儿——二凤这回怕是真不回来了,离婚是迟早的事。”
“离什么离!”
牛二华“噌”地直起腰,嗓门拔得比锅铲撞铁锅还响,“我不同意,看谁敢离!”
王燕也蹦了出来,手里还攥着一把瓜子,边嗑边跳脚:“当我们家是菜园子门?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哥,你脑袋进水啦?”
王瑶也跟着说道:“就是呀,哥,离什么离?”
王铁汉被娘三个这么一说,只能苦笑着嘟囔着:“就你们这样……晓秋还能跟我过?得了,大不了我就打光棍!”
他甩下这句,抱头钻进西屋,门“咣当”一声,把自己和黑暗关在一起。
堂屋里,牛二华跟王瑶王燕三人对视,声音压得低低的。
“咋办?难不成真去?”
“去!看看他们唱啥戏,要是那女人真的敢提离,就把彩礼钱要回来!咱家不能人财两空!”
“对!娘说的都对!”
娘三个在那里一碰头,叽叽咕咕像半夜偷粮的老鼠,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
而此时,医院门口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
顾辰远把自行车蹬得飞快,夜风在耳边呼啸,像催命的鼓点。
她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来娣,一趟趟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框上,脚尖踮起,脖子伸得老长。
走廊尽头每有脚步声,她就猛地一激灵,一看不是顾辰远,她便又失望地缩回来。
顾辰远不在,她像被抽了主心骨,六神无主,连呼吸都发飘。
终于,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顾晓秋眼眶一热,眼泪决堤似的滚下来,哽咽着扑过去:“小远,你终于回来了。”
顾辰远把手里鼓鼓囊囊的网兜放在床头柜上,掏出手帕给她擦脸,声音低而稳:“姐,我早来了,刚才去食堂买了饭,耽搁了一会儿。”
说着,他揭开铝饭盒,西红柿炒蛋的热气带着酸甜的香味扑面而来。
顾晓秋破涕为笑,又不好意思地低头:“我、我不饿……”
话音未落,肚子“咕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