缕从各家烟囱里冒出的、笔直上升的炊烟,整个屯子都静悄悄的,像是被这床巨大的雪被子给捂住了嘴巴。偶尔有一两声狗叫,也显得格外遥远和空旷。通往屯外和山里的路,彻底被积雪抹平了,看不出丝毫痕迹。他知道,从现在起,狩猎是别想了,采山更是扯犊子,连去公社一趟都成了奢望。真正的“猫冬”,开始了。
回到屋里,堂屋的炕已经烧得滚烫,王淑芬把热腾腾的苞米茬子粥端上炕桌,还有一小盆熥(tēng)得软乎乎的黄米面豆包,一碟子切得细细的、淋了香油的咸菜疙瘩丝。
“都上炕,吃饭!”王淑芬招呼着,“今儿个起,咱就正式猫冬了!外头天塌下来也别管,咱就在这热炕头上,安安稳稳过日子!”
一家人围坐在炕桌旁,喝着烫嘴的粥,就着咸香爽口的咸菜丝。屋外是天寒地冻,银装素裹;屋内却是暖意融融,饭菜飘香。这强烈的对比,让赵卫国心里格外踏实。他知道,这场封山的大雪,对于有准备的家来说,不是灾难,而是一段难得的、可以休养生息、享受家庭温暖的宁静时光。
他看着窗外被阳光照得耀眼的雪世界,心里盘算着:地窖里土豆萝卜白菜充足,酸菜缸里正在悄悄发生着美味的蜕变,仓房里还有不少干蘑菇、松子、榛子……这个冬天,他们一家,饿不着,也冻不着。他甚至有点期待,在这被大雪隔绝出来的小天地里,陪着家人,听着收音机里可能时断时续的新闻和戏曲,嗑着松子,给弟妹讲讲山里的故事,和小梅聊聊未来的打算……
“猫冬就猫冬吧,”赵卫国咬了一口香甜的黄米豆包,心里暗道,“正好趁这工夫,好好捋捋思路,规划规划开春后的大事。这大山啊,它睡着了,咱也歇歇,养足了精神,等来年开春,再跟它要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