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的日子,时间过得慢,却也过得快。说它慢,是因为日头好像被冻住了,老也不往高里爬,天光总是那么一副半死不活的灰白样子,从糊着厚报纸的窗户透进来,屋里便整日昏昏沉沉的。说它快,是一天到晚除了吃、睡、围着火盆唠嗑,好像也没干啥,一天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自打那晚讲了狐仙讨封的故事,赵卫国便真的将那块用红绳系着的古玉贴身戴在了胸口。起初也没太在意,只当是个稀罕物件,算是那次离奇经历的见证。这年头,破四旧的风头虽然过去了,但这类带着“封建迷信”色彩的东西,一般人还是不太敢明目张胆地戴,也就是在这猫冬的家里,贴身藏着。
真正让他觉出这玉有些不同寻常,是几天后的一个早晨。
那天他起得早,屋里灶坑的火后半夜就弱了,加上门窗紧闭了一夜,空气有些清冷。他披着棉袄坐起身,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放在炕头的棉裤,指尖触到冰凉的布料,激得他微微一哆嗦。就在他缩回手的时候,胸口贴着皮肤的那块古玉,却传来一种与周遭清冷截然不同的、非常明显的温润感。
那不是火炕残留的余温,火炕的热是燥的,是从外往里渗。这玉的温润,却是沉静的,均匀的,仿佛它本身就在散发着一种柔和的热量,不烫,不燥,恰到好处地熨帖着胸口的那一小片皮肤,在这清冷的早晨显得格外清晰和舒适。
“嗯?”赵卫国动作一顿,下意识地用手指捏住了胸前的玉石。入手的感觉更加明显了,那玉石仿佛一个自带热源的小暖炉,在这冰冷的空气里,固执地保持着自身的温暖。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温暖似乎……似乎还在极其缓慢地、如同呼吸般微微波动。
这不对劲!
赵卫国心里咯噔一下。他是个重生者,见识过后世的各种科技产品,暖宝宝、自发热材料什么的,他都懂原理。可这是一块看起来古朴甚至有些粗糙的玉石,来自一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狐仙”,在这八十年代初的寒冬里,它竟然能自行发热?
他不动声色地穿上冰冷的棉裤,系好腰带,那块玉重新贴回胸口,那股温润感便持续不断地传来,驱散了清晨起身时的那股寒意。他走到外屋,从水缸里舀起一瓢带着冰碴的冷水,准备洗脸。手指浸入刺骨的冰水,冻得他龇牙咧嘴,可胸口那块玉传来的温暖却丝毫没有减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咋了卫国?龇牙咧嘴的,水太凉了?”王淑芬正在灶前准备生火,看见儿子的模样,随口问了一句。
“啊,没事,娘,水是挺凉。”赵卫国含糊地应着,快速洗了把脸,冰冷的毛巾擦在脸上,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胸口那块玉的异常。他心里翻腾起来,这玩意儿,恐怕真不是凡物。狐仙所赠……难道还真有什么神异之处?
整个上午,他都有些心不在焉。坐在炕上和王猛、铁柱下象棋,连输了三盘,被王猛好一顿嘲笑。
“卫国,你今儿个咋地了?魂儿让狐仙勾走啦?下棋这臭!”王猛得意地拍着大腿。
赵卫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滚犊子!赢两盘看把你嘚瑟的。”心里却在不断感受着胸前那块玉传来的、恒定不变的温润。
他找了个借口,说屋里闷,要出去透透气。披上厚重的羊皮袄,戴上狗皮帽子,推开房门。一股凛冽的寒气如同实质的墙壁般撞来,让他呼吸一窒。院里的积雪没过了膝盖,每走一步都嘎吱作响。他特意走到院子中央,站在没遮没拦的风口里。
寒风像小刀子一样,试图从他领口、袖口一切缝隙往里钻,脸颊和裸露的手背瞬间就冻得发麻。然而,胸口那块玉覆盖的区域,却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将那股刺骨的寒意隔绝在外,依旧保持着那份令人安心的温暖。这绝不是普通玉石该有的特性!普通的玉石,在这种天气里,只会变得比冰块还凉!
黑豹跟着他跑了出来,在雪地里撒欢打滚,似乎完全不受严寒影响。它跑到赵卫国脚边,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腿,忽然,它抬起头,湿漉漉的黑鼻子朝着赵卫国胸口的位置使劲嗅了嗅,喉咙里发出一种困惑的呜呜声,歪着大脑袋,眼睛里流露出拟人化的疑惑。
连黑豹都察觉到了异常?
赵卫国心里更加确定。他伸手进怀里,紧紧握住那块温润的古玉,一种奇异的感觉顺着掌心蔓延开来,不仅仅是温暖,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溪流般的暖意,正在缓缓渗入皮肤,流向手臂。
他站在冰天雪地中,感受着这超乎常理的景象,心中充满了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