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山谷的晨曦,穿透了萦绕不散的紫红色尘霭,勉强驱散着夜的寒意,投下斑驳而扭曲的光影。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潮气、草木燃烧的烟火味,以及……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属于人群聚集的生气。
陆晨光是在一阵持续不断的、温和的麻痒中恢复意识的。不再是矿坑里那种伴随着剧痛的修复,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每一寸肌肉和骨骼都在悄然重组的滋养。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相对干净、铺着干燥稻草的简陋床铺上,身上盖着一件洗得发白、却带着皂角清味的薄毯。背部的伤口被妥善包扎,虽然依旧沉重疼痛,但那种生命不断流逝的冰冷绝望感,已经消失了。
他尝试动了动手指,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完全失控的麻木。体内,那股新生的暖流如同一条驯服了许多的小溪,仍在自主地、缓慢地流淌,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用粗布和木架勉强隔开的小小空间。外面传来隐约的人声、孩童的啼哭、以及金属工具敲击的脆响。这里似乎是……医疗区?
他微微侧头,透过布帘的缝隙,能看到外面忙碌穿梭的人影。穿着破烂但眼神不再完全麻木的人们,在几个看似懂些医护知识的人指挥下,照顾着伤员,分发着少量的食物和水。秩序虽然粗陋,却实实在在地运行着。
这时,布帘被轻轻掀开,陈芸端着一碗冒着微弱热气的、看不出原料的糊状食物走了进来。看到陆晨光睁着眼,她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喜悦。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她将碗放在旁边一个充当桌子的木箱上,声音放得很轻。
“还……好。”陆晨光的声音依旧沙哑干涩,他努力想撑起身体,却被陈芸轻轻按住。
“别乱动,苏医生说你背上的伤很重,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陈芸看着他,眼神复杂,有庆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是首领把你抱回来的……一路上,都是她……”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林墨曦亲自抱着一个重伤员穿越险地归来,这在基地里已经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陆晨光垂下眼睫,没有回应。他能说什么?说他用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能力,勉强吊住了彼此的性命?
陈芸也没有追问,只是将碗推近些:“吃点东西吧,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能补充体力。是首领特意吩咐,给你加了点营养剂。”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你昏迷时,好像……一直在发抖,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是伤口感染了吗?苏医生检查又说没有……”
陆晨光心中一凛。那大概是他过度使用能力,以及尝试引导生机时的外在表现。他摇摇头,含糊道:“可能……是做噩梦了。”
陈芸将信将疑,但也没再多问,嘱咐他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陆晨光慢慢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端起那碗糊糊,小口小口地吃着。味道确实寡淡,甚至带着点土腥味,但温热的食物流入空荡荡的胃里,带来了一种久违的、活着的实感。
他一边进食,一边再次尝试调动那变得清晰了许多的“生命感知”。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色块和躁动的信号。他能更清晰地“看”到自身内部那纵横交错、正在被金色暖流缓慢修复的“脉络”,也能隐约“听”到隔壁几个伤员或痛苦或平稳的“生命律动”。
他尝试着,将感知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向更远处延伸。
他“看”到了医疗区外,那片被简单平整过的谷地。人们像忙碌的工蚁,在搭建更坚固的窝棚,挖掘排水沟渠,加固着山谷入口和两侧山脊的防御工事。大部分人的“生命场”都带着疲惫和营养不良的灰暗,但其中,也夹杂着一些微弱却坚定的“光点”——那是尚未被完全磨灭的希望。
他的感知继续向外扩散,越过忙碌的人群,扫过新建的、被圈起来的那一小片“奇迹菜园”。那株变异小白菜在老人的精心照料下,似乎又长高了一点点,散发着一种顽强而独特的生机。他甚至能模糊地“看”到,山谷西侧靠近山壁的地方,有一片区域的“生命场”极其微弱、混乱,带着浓重的死气——那里,大概是集中处理尸体和垃圾的地方。
就在这时,他的感知捕捉到了两个熟悉、且异常强大的“生命场”正在靠近医疗区。
是林墨曦,还有……石岳?
他立刻收敛了外放的感知,如同受惊的蜗牛缩回壳里,只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对自身的监控和对周围环境的模糊感应。
布帘再次被掀开。
林墨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