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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死盯着屋里的子孙，嘴唇翕动，没有声音，但口型分明在重复那四个字：不肖子孙。

屋内一片惊叫声中，窗户外的脸消失了。

陆文康冲过去打开门，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

他走到堂屋门口，往里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供桌被掀翻在地，饭菜洒了一地，鸡被撕成了两半，鱼头被拧了下来，丢在墙角。

三碗米饭被踩得稀烂，筷子全部折断。

最诡异的是，那些碎瓷片上，都有一个清晰的脚印，是赤脚的脚印，沾着香灰，一步一步，从供桌延伸到门口。

脚印很小，很瘦，正是陆广茂的脚。

出殡那天，天气阴沉。

桐湾村的习俗是土葬，墓地选在村后山，陆家祖坟所在。

十六个壮汉抬着沉重的楠木棺材，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道士在前面撒纸钱，唢呐吹着凄凉的调子，陆家子孙披麻戴孝跟在后面，哭声一片。

走到半山腰，棺材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稳着点！”抬棺的领头喊。

但棺材越来越重，像是里面装满了石头。

抬棺的汉子们肩膀被压得生疼，豆大的汗珠往下淌。

“不对劲。”一个年长的抬棺人低声说，“这重量不对。”

话音刚落，棺材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急促，像是有人在里面用力踢打棺盖。

送葬队伍一下子乱了。女眷们尖叫着后退，男人也脸色发白。

道士强作镇定，摇铃念咒，但毫无作用，撞击声越来越响，整个棺材都在摇晃。

“砰！”

一声巨响，棺材一侧的抬杠突然断裂，棺材倾斜，重重砸在地上。

棺盖被震开了一条缝。

所有人都看见了，从那条缝里，伸出了三根手指，枯瘦、蜡黄、指甲很长。手指勾着棺盖边缘，似乎想把它推开。

“诈尸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四散奔逃。

只有陆家子女没跑，他们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只手一点点推开棺盖。

棺盖滑落一旁，陆广茂的尸体直挺挺坐了起来。

他穿着寿衣，脸上盖的黄纸已经掉落，露出那张青灰色的脸。

眼睛睁着，没有神采，却直勾勾看着子女们的方向，嘴微微张开，似乎在说什么，但没有声音。

陆文康浑身颤抖，爬着上前：“爹...爹您有什么心愿未了...”

尸体缓缓转过头，那双死寂的眼睛对上陆文康。

突然，尸体抬起一只手臂，直直指向山下的方向，正是桐湾村陆家老宅的位置。

然后，尸体向后倒去，重新躺回棺材里，一动不动了。

一片死寂。

许久，道士战战兢兢上前，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脉搏，颤声说：“没...没气了。刚才...刚才可能是...”

他说不下去了。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不是“可能”。

重新钉好棺盖，继续上山。

这一次，棺材轻了许多，轻得不正常，像是抬着一口空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