甸的“全国五一劳动模范奖章”。
官方对她的表彰,侧重于她作为个体劳动者的典范,在搞活流通、创造就业(尤其是带动粤省代工厂万人就业)方面的贡献。
但圈内人都心知肚明,那笔高达近八百万元的教育捐赠,才是敲开这至高荣誉殿堂最有力的敲门砖。
这笔钱,在那个万元户已是凤毛麟角的年代,不啻于天文数字,它代表了文云淑远超普通商人的格局与情怀,因为文云淑记得两父子都透露过有舍才有得的道理。
从北京回来,文云淑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种苦尽甘来的荣光里。
她把奖章锁在柜子深处,但眼角眉梢的喜悦和底气,是藏不住的。
她开始有意识地打扮自己,买了新的连衣裙,甚至偷偷去做了头发,期待着那个人的归来。
五月底的那个傍晚,电话铃声响起。文云淑几乎是跑着过去接起的。
“云淑……”是肖正堂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不易察觉的激动,“批下来了……一个半月的探亲假,六月中到七月底。”
那一刻,文云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然后又豁然松开,喜悦如同潮水般涌上,让她瞬间湿了眼眶。
四年了!无数个深夜的思念,儿子成长中缺失的父爱,独自扛起事业和家庭的艰辛……仿佛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开始像个怀春的少女一样,絮絮叨叨地计划着:“你回来,先好好休息……我带你去商城看看,镇娃儿他……他都会弹钢琴了!弹得可好了……我们……”
然而,幸福的泡沫总是易碎。几天后,另一个电话如同淬毒的冰锥,刺穿了她所有的憧憬。
“云淑……”肖正堂的声音低沉而沉重,充满了难以启齿的艰难,“对不起……计划有变。
刚接到命令,总部紧急点名……让我去国防大学,高级指挥班……深造……四年。”
电话这头,文云淑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握着听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四年?又是一个四年?儿子从襁褓到即将入学,他还要错过多少?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委屈席卷了她,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没有哭闹,没有质问,只是极轻地、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地说了一句:“哦,知道了。”
然后,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径直挂断了电话。听筒落回座机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
肖镇当时正趴在地板上,研究一本厚厚的《世界经济地理》,小耳朵却像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父母通话的每一个音节。
听到父亲休假取消,要去学习四年,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种微妙的、连他自己都未必能清晰解读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几分失落,但更多的,竟然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模糊的符号,一个存在于母亲思念和电话里的遥远声音,但是他也理解父亲,毕竟他的父亲肖正堂是这个时代爆能打的战将嘛,他小镇子又向纨绔子弟军二代迈进一大步。
他的到来,可能会打破现有的平衡,会管束他的自由,会用一种陌生的标准来要求他。
他的缺席,固然让“父亲”这个词显得有些空洞,但也保证了肖镇继续当他“商业小王子”和“家庭小霸主”的逍遥日子。
可是,当他抬起头,看到妈妈放下电话后,那瞬间垮下去的肩膀,和强忍着泪光、却依旧掩饰不住巨大失望的眼神时,小家伙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妈妈很难过,非常难过。
一种混合着保护欲和“干票大的”的冲动,在肖镇心中疯狂滋生。
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弥补妈妈失去的这份期待,或者说,转移妈妈的注意力。
是夜,万籁俱寂。确认母亲已经带着疲惫和伤心入睡后,肖镇像一个暗夜中的小精灵,悄无声息地溜下床。
他拧开小巧的台灯,昏黄的光晕照亮了他严肃的小脸。
他拿出印着卡通图案的信纸和他最宝贝的英雄牌钢笔,开始一笔一划,极其认真地书写。
字迹还带着稚气,但语句却流露出惊人的早熟和决绝:
“最最亲爱的妈妈大人: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请不要生气,也不要担心。您全世界最聪明、最厉害、最爱您的好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