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捋着花白胡须,眼中精光闪烁。
“殿下莫要卖关子,老道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您这次南下,究竟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朱翊钧站起身,走到窗前。雨丝斜飞,打湿了他的衣袖。
他却不以为意,反而深吸一口湿润的空气。
“就像这做文章。”
他转过身,眼中带着异样的光彩。
“第一要立意高远。”
李三与老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他们跟随朱翊钧多年,深知这位年轻王爷从不做无谓之举。
“不瞒二位。”
朱翊钧压低声音。
“吾已请了何心隐、颜山农两位先生南下主持书院。”
“书院?”
李三眉头一皱。
“殿下要在江南办学?”
“非普通书院。”
朱翊钧摇头。
“是有教无类之地。贩夫走卒也好,达官贵人也罢,皆可入学。”
老道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可是要捅马蜂窝啊!”
朱翊钧轻笑。
“正是要捅。
他们心斋一门的心学,讲求致良知而至尧舜。
不考功名,只求体悟。百姓学了,自然明白何为天理人心。”
李三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殿下这是要...要...”
“要什么?”
朱翊钧目光如炬。
“要动摇士绅根基?要打破科举垄断?还是要...变法?”
最后一个词轻若蚊鸣,却重若千钧。
屋内一时寂静,只听得雨打屋檐的声音。
老道最先回过神来,他拍案而起。
“妙!妙啊!百官缙绅可以把祸水引到皇帝身上,却引不到尧舜身上!”
李三眼中精光暴射。
“殿下此计大妙!书院一开,民心可用。到时候...”
“到时候。”
朱翊钧接过话头。
“吾在江南搞出动静,再让父王祭祀尧舜,把场面搞大。天下人见了,自然会想——皇家自己都在变。”
老道激动得胡须直颤。
“老道这就去安排!等殿下在江南掀起风浪,立刻让裕王殿下大祭尧舜!”
朱翊钧点点头,目光深邃。
“此事关系重大,必须慎之又慎。
李叔,你暗中调集人手,务必保证书院安全。”
李三抱拳。
“殿下放心,老李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得书院周全。”
雨声渐歇,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朱翊钧坚毅的面庞上。
他望着窗外新晴的天空,轻声道。
“风暴将至啊...”
次日清晨,文渊阁值房内,朱翊钧端坐案前,面前堆满了卷宗。
他提笔蘸墨,在最后一份案卷上写下批语,字迹遒劲有力。
“来人。”
他放下笔,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
门外立刻有小吏躬身而入。
“大人有何吩咐?”
“把这些案卷送去刑部用印,然后...”
朱翊钧顿了顿。
“直接送到内阁,就说本官随后就到。”
小吏领命而去。
朱翊钧整理衣冠,铜镜中映出他肃穆的面容。
今日这一战,关系到他南下计划的成败。
内阁大堂,徐阶正与李春芳低声交谈。
严世蕃独自坐在角落,把玩着一件象牙雕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竖着耳朵听着堂内动静。
“徐阁老,李阁老。”
朱翊钧大步走入,声音洪亮。
徐阶抬头,老眼微眯。
“朱大学士今日气色不错啊。”
朱翊钧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
“学案已经办结,请二位过目。”
李春芳接过文书,与徐阶一同戴上老花镜细看。
刚看了几行,两人脸色骤变。
“这...”
李春芳手一抖,差点将文书掉落。
徐阶强自镇定,但额头已渗出细密汗珠。
“朱学士,这...是不是太严厉了些?”
朱翊钧负手而立,语气平淡。
“徐阁老觉得哪里不妥?”
“两个尚书,十六个四五品官员,百余小官,五十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