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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嵩闭目靠在太师椅上,仿佛对满屋子的焦虑视而不见。
海商们坐立不安,目光不断在严家父子之间游移。
“严阁老,局势已经火烧眉毛了!”
一个身着锦缎的胖商人擦着汗。
“织造局直接出货给红毛鬼,我们的货压在手里卖不出去啊!”
严世蕃那只独眼扫过众人,突然啪地一拍桌子。
“慌什么!朱翊钧的变法从根子上断了我们的财路,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书房顿时安静下来。
严世蕃站起身,踱步到窗前,阳光将他半边脸照得发亮,另半边则隐在阴影中。
“皇帝开设互市港是迟早的事。”
他转身冷笑。
“但你们会接受吗?让那些红毛夷人直接上岸交易,还有我们什么事?”
海商首领陈东站起身,拱手道。
“严小阁老明鉴。我们并非不通时务,但眼下西洋商人直接从织造局进货,价格比我们低了三成。长此以往...”
“所以必须打!”
严世蕃打断他。
“但要巧打。海战、陆战、变法仗,一个都不能少!”
角落里,张经轻咳一声。
“索扎将军那边...”
“索扎?”
严世蕃嗤笑。
“那个花钱买来的舰队司令?告诉他,想要继续收保护费,就得出力!”
陈东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
“这是南海珊瑚和珍珠,不成敬意。”
他恭敬地递给严世蕃。
“我等回去就与索扎将军详谈,一切听从张大人安排。”
严世蕃接过锦盒,随手递给身后家仆,又从架上取下一个漆盒回赠。
“高丽参和貂裘,给陈掌柜御寒。”
送走海商后,严嵩终于睁开眼,声音沙哑如老树皮摩擦。
“这可能是最后一仗了...老夫年事已高,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鄢懋卿急忙上前。
“阁老,九州的倭寇和索扎的舰队已经集结完毕,但上岸后如何行动...”
“陆上我来安排。”
罗龙文突然插话,他瘦削的脸上带着阴鸷的笑容。
“朱翊钧废除契奴,这些人现在无家可归,正是最好的棋子。”
严嵩浑浊的眼中带着精光。
“哦?”
罗龙文凑近几步。
“只需派人在流民间散布谣言,说朝廷要强征他们去南洋做苦工。这些亡命之徒必定闹事,到时候...”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民乱一起,朱翊钧不得不收回成命!”
“妙!”
严嵩抚掌,脸上皱纹舒展开来。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张经,你以为如何?”
张经沉吟道。
“海商最怕的是西洋大商直接到杭州交易。索扎想仿效双屿岛,在月港、历港设互市。”
他眼中闪过狠厉。
“不如让海盗击沉几艘商船,让皇帝的订单无法交货!”
严世蕃独眼放光。
“好!让那些红毛鬼知道,谁才是海上真正的主宰!”
“同时。”
张经继续道。
“朝中需要严阁老发力,借民乱和海盗之事,逼朱翊钧停止变法。”
“朱翊钧的变法若成,我等皆无立足之地。”
张经捋着胡须,眉头紧锁。
“可如今皇上对他信任有加,朝中支持变法的声音也越来越多。我们该如何破局?”
“破局?”
鄢懋卿冷笑一声,瘦削的脸上浮现出毒蛇般的笑容。
“何须破局?只需让这局自己崩塌便是。”
严嵩坐在主位,半阖着眼皮,似睡非睡,却将每个字都听在耳中。
他缓缓开口。
“懋卿有何高见?”
鄢懋卿倾身向前,压低声音。
“海上贸易是朱翊钧变法的命脉。若西洋南洋诸国的商船接连被大明水师击沉...”
“妙啊!”
严世蕃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届时诸国必向朝廷抗议,父皇迫于压力,只能叫停变法!”
张经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要挑起邦交争端啊!”
“怎么,张大人心软了?”
鄢懋卿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