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子民。”
吕坤顺着皇帝的目光望去,只见海边村落里,几个衣衫褴褛的渔民正抬着一筐鱼往村外走,而几个腰挎长刀的倭寇大摇大摆地跟在后面,不时用刀鞘拍打渔民的后背催促。
“我...看到了。”
吕坤喉头滚动,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朱翊钧突然转身,眼中燃烧着压抑的怒火。
“俞大猷没有夸大其词,沿海卫所已经名存实亡!我原以为九边已经够糟了,没想到这里更甚!”
他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格外凌厉,吕坤下意识地左右张望,生怕被人听见。
幸好这片礁石区荒僻无人,只有几只海鸥在头顶盘旋。
“大人息怒,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吕坤压低声音道。
“我们回客栈再议。”
朱翊钧勉强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
他最后看了一眼海上的倭寇船只,转身大步离开。
回程路上,两人沉默不语。经过一处村庄时,朱翊钧突然停下脚步。
村口几个孩童正在玩耍,他们唱着一首古怪的童谣。
“倭寇来,倭寇走,官府躲在后头抖。交钱粮,保平安,不交全村都杀完...”
朱翊钧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吕坤见状,连忙上前驱赶那些孩童。
“去去去,别在这里胡闹!”
孩童们一哄而散,但那刺耳的童谣却像刀子一样扎在朱翊钧心上。
“大人...”
吕坤欲言又止。
“不必说了。”
朱翊钧抬手打断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民心已失,非一日之寒。”
两人回到镇上简陋的客栈,朱翊钧立刻让吕坤关紧门窗。
“吕卿,把这几日所见所闻都记下来。”
朱翊钧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我要亲眼看看,这倭寇之祸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吕坤取出随身携带的笔墨,一边记录一边道。
“大人,据我观察,沿海百姓已对官府彻底失望。倭寇用屠城威慑,用银钱利诱,百姓们为了活命,不得不配合他们走私。”
“不仅如此。”
朱翊钧冷笑一声。
“我还听说有些百姓主动将子女送到倭寇船上,这是何等的荒谬!”
吕坤的笔尖顿了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小片。
“我听闻...倭寇会给这些人家银钱,比卖给人牙子还多。有些穷苦人家,实在是...”
“荒谬!”
朱翊钧猛地拍案而起,桌上的茶碗被震得叮当作响。
“大明子民,竟然要靠卖儿鬻女给倭寇才能活命?这是我的失职!”
吕坤连忙跪下。
“大人息怒!此乃前朝积弊,非大人之过。”
朱翊钧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靴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纸,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前朝积弊?”
他突然停下脚步,声音中带着苦涩。
“那为何登基三年,这弊病不仅未除,反而愈演愈烈?”
吕坤不敢接话,只是伏得更低了些。
沉默良久,朱翊钧长叹一声。
“起来吧,我不是在责怪你。”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让咸湿的海风吹散房间里的闷热。
“吕大人,你说...对百姓而言,到底是倭寇的暴力海商模式好,还是我的均衡模式好?”
吕坤刚站起身,闻言又差点跪下。
“大人!这...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倭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但他们给钱。”
朱翊钧打断他,声音异常冷静。
“而且比官府给的更多。百姓们不在乎谁统治他们,只在乎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吃饱饭。”
吕坤张口结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朱翊钧转过身,眼中带着决然的光芒。
“我决定了,要去历港看看。”
“什么?”
吕坤大惊失色。
“大人三思!历港是倭寇老巢,危险重重!”
“正因为危险,我才更要去。”
朱翊钧坚定地说。
“我要亲眼看看这个国中之国到底是什么样子。”
吕坤急得额头冒汗。
“大人,此事万万不可!若有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