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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太过相信皇上。”
杨帆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俞帅放心,我自有分寸。”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与此同时,在历港南面的水口外,三十余艘佛郎机战船正仓皇逃窜。
大村纯忠站在船头,海风吹乱了他的发髻,露出额头上狰狞的伤疤。
“藩主!北面水寨已被明军围困,我们...”
一名武士跪地禀报。
大村纯忠抬手打断,目光扫过身后残存的舰队。
出发时上百艘战船浩浩荡荡,如今只剩下这些残兵败将。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历港冲天的大火,那是他经营多年的水寨,如今已化为灰烬。
“南下。”
大村纯忠睁开眼,声音冰冷。
“从水口突围,过了捣杵山,或许还能保住这些船只。”
武士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违抗命令。战船调整方向,顺着风势向南驶去。
大村纯忠站在船尾,望着渐行渐远的历港,心如刀绞。
他自诩多谋善断,此次战役却一败涂地。
岱山回报称俞大猷船队有一百四五十只,显然是主力,他怎能不倾巢而出?
可谁能想到,这竟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藩主,前面就是捣杵山了!”
武士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村纯忠抬头望去,只见一座形似捣杵的小岛矗立在海面上。只要过了这里,就能逃出生天。
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却在此时——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炮声突然响起,海面炸起数道水柱。
大村纯忠惊愕回头,只见身后三艘战船已被炮弹击中,桅杆折断,船身倾斜。
“敌袭!敌袭!”
武士们惊慌失措。
大村纯忠顺着炮声望去,瞳孔骤然收缩——捣杵山半山腰上,火光闪烁,赫然是明军的炮阵!
“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语。
明军竟在岛屿上架设了火炮,这意味着他们早已料到倭寇会从此处逃跑。
又是一轮炮击,两艘战船被直接命中,瞬间燃起大火。
海面上惨叫声此起彼伏,落水的武士拼命挣扎。
大村纯忠呆立船头,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忽然明白,从始至终,自己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俞大猷的诱敌,杨帆的奇袭,甚至连这条逃生路线,都在敌人的预料之内。
“天亡我也...”
大村纯忠仰天长叹。
他缓缓走回船舱,取出珍藏的短刀。
刀身雪亮,映出他憔悴的面容。作为藩主,战败已是奇耻大辱,若再被生擒,将辱没先祖威名。
“大村四郎!”
他高声呼唤。
一名年轻武士快步进来,看到藩主手中的短刀,顿时明白了一切。
他单膝跪地,声音颤抖。
“藩主...”
“为我介错。”
大村纯忠平静道。
“我死后,你带剩余船只突围,务必将今日之战告知宗麟大人。”
大村四郎泪流满面,却不敢违抗命令。
他抽出军刀,高高举起。
大村纯忠整理衣冠,面向倭国方向跪坐。
他短刀对准腹部,嘶声喊道。
“报仇雪耻!”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腹部的刹那,舱门被猛地撞开。
托雷斯与毛烈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毛烈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抱住大村纯忠的双臂。
“藩主不可!”
毛烈声嘶力竭地喊道。
“明军已经停战,仗还没打完,您不能死!”
“大村大人!”
毛烈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急促。
“您若就此切腹,那些跟随您出生入死的武士们怎么办?我们的战船还有一百余艘,武士尚有三千之众!明国人并没有赶尽杀绝!”
大村纯忠的视线缓缓移向船舱外。
透过破损的舷窗,他能看到历港水道北面的海域已经恢复了平静,捣杵山上的明军炮台也停止了轰击。
这突如其来的停战让他困惑不已。
“为什么...”
大村纯忠喃喃自语。
“明军为何停止攻击?”
船舱内,他的亲卫四郎、次郎和内之助都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