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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牛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庄户们摸着铁角,感激不已。辛弃疾笑着说:“它不光会耕田,还会报信,比某些当官的强多了。”
那年冬天,朝廷下旨让辛弃疾复职。他收拾行李时,铁角一直跟着他,用头蹭他的包袱,像是舍不得。辛弃疾拍拍它的头:“等我回来,给你带好草料。”
可这一去就是三年。等他再回带湖,铁角已经老得走不动路了,趴在牛栏里,看到他回来,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晃了晃又倒下了。
“老伙计,我回来了。”辛弃疾蹲在牛栏边,铁角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眼睛里像是有泪。没过几天,铁角就死了,辛弃疾把它葬在湖边的高地上,对着坟墓说:“你陪我度过最难的日子,我陪你看最后一片湖光。”
后来,他写《清平乐·村居》,特意加了句“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其实他最想念的,是铁角耕田时的身影,和那个牛栏边的夏夜。
第五章 鹤归雪堂墨未干
元佑元年,苏轼被召回京城。离开黄州那天,丹顶鹤在雪堂上空盘旋,发出凄厉的唳声。他站在船头挥手,直到鹤影变成个小白点,才依依不舍地转过头。
到了开封,苏轼把在黄州写的诗文整理成册,其中《放鹤亭记》被传遍京城。文人雅士们都称赞他与鹤的情义,连宋哲宗都听说了,笑着说:“苏学士连禽鸟都能感化,真是仁心啊。”
可官场不比雪堂,没多久,苏轼就因“乌台诗案”被贬到惠州。临行前,他托人给黄州太守带信,问丹顶鹤的近况。回信说鹤还在雪堂,每天都往江边飞,像是在等他。
在惠州的日子很苦,苏轼却常给朋友写信,说自己梦见丹顶鹤,醒来就写诗。有年冬天特别冷,他裹着破棉袄坐在窗前,想起雪堂的暖炉和鹤影,写下“为报先生归也,杏花春雨江南”,写完泪湿纸页。
后来他被贬到儋州,再也没收到过黄州的消息。直到遇赦北归,路过黄州,才急忙去雪堂。当年的竹筐还在,暖炉却生了锈,案上的砚台蒙着灰,只是墨迹依稀可见。
“鹤呢?”苏轼抓住一个老仆问。
老仆叹了口气:“先生走后第三年,鹤就死了。它每天都站在江边等,下雨下雪都不挪窝,最后冻僵在那里。我们把它葬在梅树下了。”
苏轼走到梅树前,果然看到个小小的土坟,上面长满了青草。他蹲下身,摸着坟头的泥土,就像当年抚摸鹤受伤的腿。风吹过梅枝,簌簌作响,仿佛丹顶鹤还在绕着他飞。
随从递来纸笔,苏轼在坟前写下“鹤归人去两茫茫,雪堂依旧锁寒香”。墨迹滴在泥土上,很快晕开,像是鹤的血,又像是他的泪。
离开黄州时,苏轼带走了案上的砚台。后来他走到常州,一病不起,临终前握着砚台,轻声说:“鹤啊,我来找你了。”
多年后,有人在雪堂旧址建了座“放鹤亭”,亭柱上刻着苏轼和丹顶鹤的故事。常有文人来此凭吊,看着亭外的梅树和江水,总会想起那个在雪夜救鹤的老人,和那句“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禽兽有情,人亦有义,这情义穿越生死,留在了文人的笔墨里,留在了岁月的风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