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认知里,这个女人的存在,不仅分割了父亲对他的专注,更以一种他尚且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彻底改变了这个家的原有氛围。
那份因目睹父亲与她亲近而产生的微妙排斥,与他固有的对“外人”的警惕交织在一起,让他之前始终无法真正向舜涓敞开心扉。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
楚晨因为复习太晚,有些轻微感冒,半夜发起低烧。
舜涓睡眠浅,听到他房间里有咳嗽声,不放心地起身去看。
发现他额头有些烫,顿时慌了神。
楚暮云那晚恰好在外地有个推不掉的应酬。
舜涓立刻翻出药箱,找到退烧药,又用温水浸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敷在楚晨的额头上。
她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守着他,像天下所有担心孩子的母亲一样,每隔一会儿就探探他的体温,帮他掖好被角。
黑暗中,楚晨其实并没有睡熟。
他能感受到那只温柔而略带颤抖的手拂过他的额头,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属于舜涓身上的馨香。
他闭着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这种被细致照顾的感觉,对他而言,是陌生而又隐隐渴望的。
在他的成长记忆里,父亲虽然爱他,但忙于事业,更多的是物质上的满足和原则上的教导,很少有这样细腻入微的陪伴。
后半夜,楚晨的烧渐渐退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舜涓依旧守在床边,头一点一点地,显然是在强撑着睡意。
窗外的雨声淅沥,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阿姨……”他忍不住轻声唤道。
舜涓猛地惊醒,立刻俯身关切地问:“晨晨?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焦急和疲惫。
楚晨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担忧的神情,心中那堵坚硬的墙,似乎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好多了,您……去休息吧。”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那种纯粹的、礼貌的“谢谢阿姨”,而是用了一个带着些许劝慰意味的“您”。
舜涓愣了一下,随即,一股巨大的暖流涌上心头,冲散了所有的疲惫。
她努力抑制住想哭的冲动,点了点头:“好,好,你没事就好。药和水放在你床头了,不舒服一定要叫我。”
她替他最后掖好被角,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刻,楚晨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久久没有入睡。
那个雨夜中守候的身影,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与他书桌上那张旧照片里笑靥如花的年轻女子,以及父亲口中那个“不得已离开”的母亲形象,开始慢慢地、艰难地重叠在一起。
第二天,楚晨的感冒好了很多。
吃早餐时,他主动对舜涓说:“阿姨,昨晚谢谢您。”
语气虽然依旧不算亲昵,但那份疏离感,明显减弱了许多。
舜涓看着他,眼眶微微发热,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楚暮云回来后得知此事,紧紧拥抱了舜涓,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看,我说得对吧?血缘和真心,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
日子依旧不平坦。
绿萍的病情时好时坏,像一根紧绷的弦,时时牵动着舜涓的神经。
她对紫菱的思念,在寂静的深夜依然会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心口发紧。
与汪展鹏那段失败婚姻的阴影,也并非完全散去。
但在这个曾经让她感到陌生和冰冷的公寓里,有些东西确实在悄然改变。
她与楚晨之间,那层坚冰正在一点点融化,虽然缓慢,却方向明确。
她与楚暮云之间,在最初的激情与挣扎之后,逐渐沉淀出一种基于共同目标,那就是经营好这个家,照顾好儿子的、更为稳固的相互扶持。
她开始尝试重新拿起画笔,那是她年轻时唯一的爱好,嫁入汪家后便彻底搁置了。
楚暮云特意将一间采光好的房间为她布置成了画室。
当她第一次站在画架前,调色盘上那斑斓的色彩,仿佛也为她灰暗了许久的心境,注入了一抹鲜活的亮色。
前路依然漫长,过去的伤痛无法轻易抹去,未来的挑战也依然存在。
但舜涓不再像最初那样,感觉自己是在无边黑暗中绝望漂流。
楚暮云用他的耐心和爱,为她构筑了一个虽然并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