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易中海,激动得握住他的手:“易师傅!您可算来了!我这就让人杀只鸡,中午咱喝两盅!”
“先修泵。”易中海摆摆手,径直往老槐树下走。井泵果然锈得厉害,铁壳上的漆掉得只剩斑驳的红,叶轮卡在泵壳里,转都转不动。
“先拆泵盖,”易中海指挥着,“拿煤油来,把螺栓泡透,不然锈死了拧不下来。”
叶辰赶紧递过煤油壶,看着易中海用小锤子轻轻敲着泵盖,动作又轻又稳,像是在摆弄什么宝贝。“这种老泵不能硬来,”他一边拆一边说,“螺栓是铸铁的,脆,使劲大了容易断在里面,那就麻烦了。”
秦家村的年轻人围在旁边看,大气都不敢出。易中海拆到叶轮时,突然停下手:“你看这里,”他指着叶轮边缘的磨损处,“不光是磨,还有点变形,这就是抽不上水的原因。新叶轮换上后,得用砂纸磨一下边缘,让它跟泵壳严丝合缝。”
叶辰蹲在旁边,认真地记着,手里的小本子很快写满了一页:“拆泵盖时先松对角螺栓,叶轮安装前要涂黄油……”
易中海看了眼他的本子,嘴角露出点笑意:“学东西挺快。以后再遇见这种泵,就按这法子来,错不了。”
太阳爬到头顶时,新叶轮终于换好了。易中海擦了擦手,对秦支书说:“合闸试试。”
秦支书赶紧让人合闸,电机“嗡嗡”转起来,没过一会儿,清澈的井水顺着水管喷涌而出,溅在地上,打湿了一片泥土,带着股清冽的气息。围观的村民爆发出欢呼,几个老人甚至激动得抹起了眼泪。
“成了!”秦支书握着易中海的手,眼眶通红,“易师傅,您真是救了我们村的麦子啊!”
易中海看着喷涌的井水,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像当年在乡下看着水渠里的水流进麦田时一样。“这泵还能用几年,”他对叶辰说,“回去让他们定期保养,别等坏了再修,耽误事。”
中午的饭摆在老槐树下,糙米饭,炒鸡蛋,还有盆炖鸡汤,香气飘得老远。易中海没喝酒,只是扒了两碗饭,就着鸡蛋吃,吃得真香。秦支书一个劲地给他夹肉,他却往叶辰碗里拨:“年轻人多吃点,有力气干活。”
回程的路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易中海靠在车斗的稻草上,眯着眼睛打盹,嘴里还在念叨:“井水甜啊……比城里的自来水甜……”
叶辰看着他鬓角的白发,突然觉得,这老人就像那台老井泵,看着不起眼,却藏着股子韧劲,在该出力的时候,从不含糊。他想起老李头的话,所谓的“规矩”,或许不是冷冰冰的条条框框,是心里的那杆秤,知道什么该拿,什么该放,什么该拼尽全力去帮。
拖拉机驶进胡同口时,张奶奶他们还在槐树下纳凉,看见他们回来,笑着问:“成了?”
“成了!”叶辰跳下车,“易大爷手艺真棒,一弄就好!”
易中海扛着工具箱,慢悠悠地往家走,路过叶辰的汽修店时,突然停下脚步:“那本《水泵维修大全》你要是想看,明天来拿。”
“哎!谢谢您易大爷!”
易中海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身影渐渐消失在中院的门后。叶辰站在门口,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觉得,这胡同里藏着太多这样的人,像老井泵,像老槐树,像易中海手里的扳手,平时不声不响,却在需要的时候,稳稳地托住日子,让它踏实实、甜丝丝地过下去。
第二天一早,叶辰去易中海家拿书,门没锁,他轻轻推开,看见老人正坐在石桌前,给那本《水泵维修大全》包书皮,用的是张旧报纸,上面印着“农业学大寨”的标题。阳光落在书页上,也落在老人的白发上,暖得像井水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