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的太阳像团火球,烤得胡同里的青石板都发烫。叶辰蹲在互助角的树荫下,帮张大爷修那把总卡壳的鸟笼锁,手里的螺丝刀转得飞快,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锁芯上,“滋”地一声就没了影。
“叶同志,歇会儿吧,喝口绿豆汤。”秦淮茹端着个粗瓷大碗过来,碗里的绿豆汤浮着层薄荷叶,看着就透着清凉,“这天儿热得邪乎,别中暑了。”
叶辰接过碗,仰头灌了大半,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才觉得胸口的燥气散了些:“谢秦姐。张叔这锁芯锈得厉害,得赶紧修,不然画眉该闷坏了。”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一阵刻意的咳嗽声,刘海中挺着肚子,穿着件半旧的的确良衬衫,袖口卷得整整齐齐,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个苹果,红得发亮,在太阳下闪着光。
“哟,都在呢?”刘海中脸上堆着笑,眼睛却瞟着院里的人,像是在清点谁没给够他面子,“我这刚从办事处回来,领导赏了俩苹果,给孩子们尝尝鲜。”
小当和槐花正蹲在地上玩石子,听见有苹果,抬起头,眼睛亮了亮,却没敢动——院里的孩子都知道,刘大爷的东西不好拿,上次槐花接过他半块糖,被他拉着背了半天“三大纪律”,背错一个字就不让走。
刘海中见孩子们不动,脸上的笑僵了僵,把网兜往石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怎么?嫌刘大爷的苹果不好?”
“哪能啊。”何大清从灶房出来,手里还拿着擦碗布,“孩子们是怕弄脏您的苹果,我拿去洗洗。”
“哎,还是何师傅懂事。”刘海中挺了挺肚子,走到叶辰旁边,看着他手里的鸟笼锁,故作高深地说,“这锁啊,得用机油润,光擦没用。想当年我在厂里当组长,管着二十多号人,修机器的活儿见得多了,这点小毛病……”
他话没说完,叶辰手里的螺丝刀“咔哒”一声,锁芯弹了出来,转得灵活自如。叶辰把锁装回鸟笼上,笑着说:“刘大爷说得是,不过这锁是铜芯的,用机油反而容易堵,擦干净就行。”
刘海中的脸一下子红了,像被太阳晒过的番茄,嘴里嘟囔着“铜芯的不一样……”,转身往张大爷那边凑:“老张,你这鸟养得不错啊,叫声挺亮。想当年我在厂里,办公室窗台上就摆着个鸟笼,比你这个气派多了……”
张大爷逗着鸟,头也没抬:“刘组长,您那鸟笼是金丝楠木的吧?我这就是个破竹编的,比不了。”语气里的嘲讽像根细针,轻轻扎了一下。
刘海中却没听出来,还得意地说:“那是!领导特批的,一般人可得不到。”他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跟你说个事,办事处最近要评‘先进院落’,我正帮咱院争取呢,到时候挂个锦旗,多体面。”
“评那玩意儿干啥?”李婶挎着菜篮子从外面回来,篮子里的黄瓜顶着小黄花,看着水灵,“还不如多给孩子们弄点冰棍票实在。”
“你懂啥!”刘海中瞪了她一眼,“这是荣誉!评上先进,办事处能给咱院发十斤白面,那可是特供!”
这话一出,院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十斤白面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够院里人吃好几天馒头了。叶辰擦了擦手:“刘大爷,评先进要啥条件?”
“条件嘛……”刘海中清了清嗓子,拿出个小本子,像模像样地念起来,“第一,院容整洁;第二,邻里和睦;第三,积极向组织汇报思想。这三条,咱院除了……”他瞟了眼许大茂蹲的墙角,“除了个别同志,都差不多。”
许大茂编竹篮的手顿了顿,竹篾在手里弯出个弧度,却没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那咱就整整呗。”何大清擦干净手,“我明天把灶房的墙刷一遍,周师傅你跟我搭把手。”
“我把互助角的工具摆整齐。”叶辰接话,“张叔,您老负责把院里的杂草拔了?”
“没问题。”张大爷点头,鸟笼里的画眉叫了两声,像是在应和。
刘海中见大家都动起来,满意地笑了:“这就对了嘛!等评上先进,我请客……呃,请大家喝绿豆汤。”他原本想说请吃红烧肉,可摸了摸口袋,又把话咽了回去。
接下来的两天,院里确实热闹了不少。何大清和周铁山刷墙,白灰浆溅得满身都是,像落了层雪;叶辰把工具分门别类,用粉笔在木柜上标注“锤子”“锯子”“扳手”,一目了然;张大爷带着孩子们拔草,小当和槐花拿着小铲子,把砖缝里的草都挖得干干净净;连许大茂都把自己墙角的杂物收拾了,还编了两个竹筐,用来装大家清理出来的垃圾。
只有刘海中,每天穿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