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江小满利落地收拾了碗筷。
周逸尘则往炉子里添了些煤,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等江小满从厨房出来,擦干净了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拿出医书来看。
她搬了个小马扎,坐到周逸尘身边,脸上带着一丝琢磨的神色。
“逸尘。”
“嗯?”
周逸尘正拿着火钳拨弄着炉火,暖黄色的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
“我问你个事儿。”
江小满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在科里发现,有好几个得不同毛病的老人,到最后,都可能会喘不上气。”
“可给他们用的药,又不太一样。”
“除了看血压、听心跳,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快点分清楚,这喘不上气,根子到底是在心脏,还是在肺,或者……是肾?”
这个问题一出口,周逸尘拨弄炉火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有些意外地看着江小满。
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一个护士日常工作的范畴,摸到鉴别诊断的边儿了。
这说明,这丫头在工作中,是真的用了心,在观察,在思考。
而不是简简单单地执行医嘱。
周逸尘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欣慰。
他放下火钳,站起身。
“你等一下。”
他转身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支钢笔和一张干净的黄麻纸。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纸上,先画了三个简单的方框,分别在里面写上“心”、“肺”、“肾”。
然后用几根线条,把它们连在了一起,画成了一个简易的循环图。
这个动作,简单,却直接。
仿佛一下子就把人体里最复杂的几个器官,给拎了出来,摆在了明面上。
江小满凑了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纸。
“你看。”周逸尘用笔尖点了点那张图,“这三个,就像是咱们人身体里的一套水循环系统。”
“心脏是水泵,负责把水打出去。”
“肺是交换站,负责水里的气体交换。”
“肾是过滤器,负责把水里的杂质排出去。”
“它们三个,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最后都可能导致水管里的水,也就是咱们身体里的血和体液,流动不畅,淤积起来。”
“水淤到肺里,人就喘不上气了。这就是你说的,最后都可能喘不上气。”
周逸尘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在讲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江小满瞬间就懂了。
原来是这样!
“那怎么分呢?”她追问道。
“问、看、听。”
周逸尘在纸上写下这三个字。
“先说肺。”
他点了点代表“肺”的方框。
“你想想,那些老慢支的病人,他们喘之前,是不是都有很长时间咳嗽、咳痰的毛病?”
江小满立刻点头:“对!好几年,一到冬天就犯。”
“这就是问病史。”
周逸尘说,“这种病人,你用听诊器去听他的肺,能听到里面有‘水泡声’,我们叫啰音。这说明水,是从肺这个交换站自己这里先开始淤的。根子在肺。”
他又把笔尖移到了代表“心”的方框上。
“再说心。那些有高血压、冠心病的老人,他们的心脏这个‘水泵’,长年累月的高负荷工作,早就没力气了。”
“水泵没劲儿了,水打不出去,就会倒灌回来。”
“这种病人,你去看他的脖子,会发现有根血管是鼓起来的。再看他的脚踝,一按一个坑,肿了。这就是水从下游先开始淤的迹象。”
“根子在心脏。”
江小满听得入了神,她感觉自己脑子里那些零散的、模糊的知识点,正被一根无形的线,飞快地串联起来。
“那肾呢?”
“肾更好分。”
周逸尘的笔尖落在了最后一个方框上。
“肾是过滤器,过滤器坏了,水里的毒排不出去,水也排不出去。”
“这种病人,尿会变得很少,而且人会先从眼皮、脸上开始肿。抽血一查,肌酐、尿素氮高得吓人。”
“根子,就在肾。”
短短几分钟,周逸尘用最简单的大白话,把心源性、肺源性、肾源性呼吸困难的鉴别要点,讲得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