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腰间那柄穆公剑,带着一身荣耀与一路风霜,更带着对洛邑、对咸阳朝局、对韩非、对大秦未来的满心思虑,秦臻在亲卫护送下,离开了这片见证了他人生巅峰时刻的迎勋台,踏上了返回久别的鬼谷学苑的最后一段归途。
咸阳的万家灯火已在望,而家的温暖,似乎也触手可及。
然而,王剑在腰,他知道,真正的挑战与责任,才刚刚开始。
.........
当晚,秦臻带着涉英等数名亲卫,径直回到了鬼谷学苑。
学苑门口,早已灯火通明。
得知秦臻凯旋归来的消息,已经返回学苑的墨枢、张景、张义三人、学苑的夫子、学子们以及工尉府的工匠们,早已自发地聚集在学苑大门前,翘首以盼。
人群最前面,是两位精神矍铄的老者。
其中一人,便是荀况。
而另一人,正是被秦臻以“激将”与“诚意”双管齐下,“请”至学苑担任兵科首席教习的赵国名将廉颇。
他的身后,站着他的长子廉符。
当秦臻的马车出现在灯火映照的范围内时,人群瞬间爆发出激动低语。
马车缓缓停下,车帘秦臻轻轻撩起。
紧接着,他弯腰下车。
廉颇望着那个风尘仆仆的身影,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眸里,瞬间掠过复杂的情绪。
想起他在洛邑的种种作为,又念及彼此所处的境地,廉颇嘴角微微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的慨叹。
那声叹息里,有英雄识英雄的惺惺相惜,有对世事无常的无奈,更有对这般人才相遇却难成同道的惋惜。
他最终没有上前,只是微微点头。
廉符则恭敬地抱拳行礼。
“恭迎祭酒凯旋!”
清脆而带着无限崇敬的童音响起,正是年仅九岁的张良。
紧接着,墨枢、张景、张义、以及身后所有的夫子、学子、工匠们,亦齐声恭贺:
“恭迎祭酒凯旋!贺少上造大胜!”
声浪中,充满由衷的敬佩与身为鬼谷学苑一员的自豪。
秦臻在洛邑创下的功业,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倍感荣光。
然而,这一切喧闹,在秦臻看到学苑大门内那两道身影时,都瞬间安静下来,化作了心底最柔软的暖流。
妻子若离静静地站在那里,容颜依旧,只是数月不见,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牵挂与等待,在看到他身影的瞬间才悄然舒展,化作一丝如释重负。
灯火在她眼中跳跃,映照出无尽的思念。
她的手中,牵着一个裹着厚厚裘皮、正蹒跚学步的小小身影。
是他们一岁多的儿子,秦安。
小家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门外被众人簇拥的身影。
当秦臻的身影穿过人群,带着一身风尘和战场残留的凛冽气息走近时。
秦安忽然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带着孩童特有的兴奋腔调,挣脱了母亲的手,迈着还不稳当的小步子,张开肉乎乎的小手,摇摇晃晃、却无比坚定地朝着秦臻扑了过来。
“父…父亲…”
那一声稚嫩、含糊、甚至有些口齿不清的呼唤,如同天籁,带着孩子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渴望,瞬间击穿了秦臻身上披挂了数月冷峻外壳。
他脸上因洛邑铁血、咸阳权谋而凝结的冰霜,在这一刻彻底消融。
他甚至来不及解下佩剑,快走几步,在秦安即将摔倒的瞬间,俯下身,一把将那个小小身体高高举起。
“安儿!”
小家伙突然被举到半空,不但不怕,反而被这突如其来的腾空感逗得咯咯大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在寂静的冬夜里格外悦耳。
他挥舞着小手,试图去抓父亲的脸颊,那纯净无邪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瞬间驱散了秦臻心中连日来的疲惫、权谋的算计和肩上的重担。
秦臻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那小小身躯的温热和依恋,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满足。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少上造”秦臻,不是那个执掌穆公剑、威震山东的“主帅”,更不是即将位极人臣的权臣。
他只是一个历尽风波、终于归家的普通父亲。
“汪汪汪!”
就在这时,一道黄影从若离身后窜出,尾巴摇成了残影,喉咙里发出激动的呜咽声。
“大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