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的野望。
但此刻,被杨子灿以如此肯定、如此冷酷的方式亲口证实,李二的身体不由的剧烈一晃。
他猛地伸手扶住身边的桌沿稳住身形,指关节因用力而瞬间失去血色。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倔强的嘴唇死死地抿着形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巨大悲恸,以及能够毁灭一切的恨意,开始在胸喉之间剧烈地翻腾。
“还好,你的两位胞兄,早就被你做成了米肉期货,算是躲过了腰斩之酷刑。”
杨子灿继续平静地陈述,如同在念一份早已尘埃落定的判决书。
“至于唐叔……我只能做到没有曝尸荒野,或者挫骨扬灰,我……让秀宁偷偷收走了。”
“至于你们李唐一脉,有反隋之罪,你应该能想到……至此,算是彻底烟消云散了。”
……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带着嗤嗤的声响,狠狠烙在李二的心上。
家族倾覆,亲人……凋零,宏图霸业转眼成空!
“噗——”
甜腥的心头血,终于从嘴中喷涌而出。
六
“还是这么气大,这三年算是白过了!给,擦擦!”
杨子灿视若无睹,嘴上说着,顺手扔过一张柔软的灰色锦帕。
李二也不矫情,很熟练地拿起灰色锦帕擦嘴,就连那雪花的样子也和无名谷中的非常相似。
闭上眼睛修炼好久好久,李二深吸了一口带着酒香和绝望的冰冷空气。
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死寂的灰烬,可在那灰烬之下依然潜藏着暗燃的、不甘的、如同地狱之火般的烈焰。
“这,都是拜你所赐!杨狗贼!”
他低吼道,声音因极致的压抑而嘶哑变形,仿佛受伤野兽的哀鸣。
“若非你……”
“若非我什么?”
杨子灿骤然打断他,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水榭中弥漫的悲愤气息。
他身上那股执掌乾坤、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威气势,猛地爆发出来,如同实质般地汹涌压向李二。
“若非我洞察先机,稳固这大隋社稷?若非我麾下将士用命,平定你们掀起的祸乱?”
“李二!成王败寇!这是你们李家选择起兵逐鹿之时,就该刻在骨子里的觉悟!”
“难道只许你们李氏、窦氏、张氏……等等猪狗之辈,妄图掀翻这天下,就不许朝廷挥刀斩断你们的野心?!”
“这金谷园再美,也美不过江山一统,美不过黎民安泰!”
“‘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些悲悯圣贤之义,都在尔等祸国殃民之辈狗肚子里只做粪便之物。”
“尔等的帝梦与家仇,比得了这天下苍生?!”
他的声音并不算洪亮,却在寂静的夜里带着金石交击般的铮鸣。
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震得李二耳膜嗡嗡作响。
那满腔的悲愤,在绝对的权力逻辑和冰冷的现实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如此无力!
李二被阿布这突如其来的凌厉气势和无可辩驳的道理,噎得一时语塞。
胸膛剧烈起伏,如同风箱,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可以立足的反驳之地。
是啊,败了,就是败了。
在这富丽堂皇、象征着胜利者权势与享受的金谷园中,他更深刻地、血淋淋地感受到了失败者与胜利者之间,那道如同天堑般不可逾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