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大海之中,形同将芝麻粒撒入大海,其势微茫。
一旦遭遇神国或是西王府的兵锋,结局无非两种:
不是被神国清除殆尽,便是被西王府打散安置,最终消融于无形。
其最初“监控绿营、镇压汉民”的设立初衷,在如今大势下,已荡然无存。
这些宝贵的人丁,非但不能为朝廷效力,反而在南方被无谓地消耗。
甚至可能因西王府的安置政策,转而成为其顺民,为其输粮纳赋。
此消彼长,尤为可惜。
奏折最后恳切陈情:
与其坐视此等不利局面蔓延,不若主动收缩,集中力量。
将散布南方各地的旗人收拢起来,充实关外根本之地。
此举一则,可节省朝廷每年拨付给旗人的巨额钱粮;
二则能聚拢人口,巩固龙兴之地;
三则可借汉民耕垦之力,开发关外,增加赋税;
四则能安置中原流民,消弭腹地动荡隐患;
五则,拥有了充足人口,方能真正构筑防线,抵御罗刹国,在黑龙江外的步步蚕食。
折中总结,此策“实为一举多得之国策”。
只要真能全部落实,旧朝即便关内之地尽失,也未尝不能依靠关外,再度复起。
贤丰皇帝读罢,默然无语。
他目光渐趋粘滞,思绪昏沉。
那一条条陈言,似乎在脑海中,汇成了无形的潮水,漫过殿宇中的阴影,要将他溺毙在这龙椅之上。
他闭上眼,一股深切的无力感,攫住了心神。
登基数年,无一日安宁,他早已不是深宫稚子,又何尝不知前面七条所谓的“救时良方”,条条都堪称虎狼之药。
若真按方服用,短期内或可充盈库府,暂解燃眉。
但其后果,他仅凭想象便能预见:
本已凋敝的民生,必将百业萧条;
从农夫、商贾到士人、僧道,必然怨声载道,沸反盈天。
本就岌岌可危的统治,恐将更加分崩离析。
更何况,那最后一条,竟要动摇“柳条边”这一施行了二百年的祖制!
这牵扯到龙兴之地的根本,绝非他这般生性优柔之主,所敢于轻易决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