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秦猛身形一顿,舒了口气,随即眉头又拧紧,沉声问道:“月娘,你怎么没睡?”
“睡不,刚醒......”
陈月娘的声音低柔得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哥,哥你回来啦?”里屋炕上,秦小芸似被惊醒,声音带着迷糊和乍起的惊喜。
窸窸窣窣声响,黑暗中火折子亮起一点微光,接着油灯被点燃,一颗豆大的火苗在土炕沿上跳跃,昏黄的光晕勉强撑开一小团暖色。
灯光映照下,两张小脸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憔悴和不安。
秦猛目光扫过妻妹,心口像被什么堵了一下。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有力:“都安心睡吧,咱爹用命换的河滩田,拿回来了!”
他探手入怀,珍而重之地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薄纸——那承载着父亲秦武最后一搏的鲜血、奖励的军功田、承载着秦家根脉的地契!
“拿,拿回来了?”陈月娘猛地捂住嘴,眼泪瞬间决堤,从指缝间滚落。她踉跄一步,伸手想去触摸那张契纸,指尖却抖得厉害。
“哇!”
秦小芸再也忍不住,嚎啕一声扑下炕,死死抱住秦猛的腿,仰着小脸,泪眼模糊,“哥,真的?刘扒皮......他肯?他没为难你?”
“他不敢为难。”秦猛声音平静,大手轻轻拍了拍妹妹单薄的背,目光坚如磐石。
“去了,他就痛快给了。”
他不想多提,卸下肩头另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放在炕上,语气平缓得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回堡路上,过了野猪林那片地头,遇着点小波折。撞上四个形迹鬼祟的汉子,穿黑衣别着刀,瞅着......像是从边关流窜进来的鞑子探子。”
“啊!”秦小芸倒抽一口冷气,吓得再次捂住嘴:“鞑…鞑子!那…那哥你没事吧?”
陈月娘脸色霎时惨白如纸,急忙上前,抓住秦猛的胳膊上下检视,声音都变了调:“猛哥儿,你,你没伤着吧?那些凶徒呢?他们......”
“放心,”秦猛示意自己完好无损,语气依旧沉稳,“几个不开眼的狗鞑子想打劫,被我料理干净了。反倒是从他们身上搜刮到这些东西。”
他下巴点了点炕上的包裹,“正好补贴家用。”
包裹解开,哗啦啦——
几块黄澄澄的金元宝,十几锭大银锭滚落出来,在油灯火下反射出诱人光芒。底下压着几张面额不小的银票,还有两匹在边塞显得异常珍贵的上等绸缎。
他的目光沉静地掠过这些财货,“按帅司的通告,谁剿杀鞑子、奸细,缴获归谁。不过......”
他抬眼,目光锐利地扫过妻妹:“眼下边塞不宁,堡子里也乱。这东西,绝不能对外透半个字!”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月娘捏着衣角,用力点头:“我,我记住了,谁都不说!”
秦小芸瞪圆了眼睛,目光在金灿灿的元宝,银锭和哥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之间来回打转。
少女惊骇之余,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近乎盲目崇拜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哥,你,你真把鞑子探子全,全收拾了?
还,还得了这些?”
“嗯,是深夜在堡子外野地撞上的,纯属意外,没人瞧见。这些钱货,来路光明正大。”
秦猛不再过多解释过程,径直从包裹里挑出最鼓囊的一个钱袋,不容置疑地塞进陈月娘手里。
“月娘,拿着。这是从那几个鞑子探子身上搜出来的现钱,以后家里吃穿用度、人情往来,就靠你了。
也给你自己、给小芸,扯几身新布衣裳,打点像样的首饰。
我秦猛的女人妹子,天生丽质可人,该过几天好日子了!”
沉甸甸的钱袋骤然入怀,陈月娘双手都在发抖。
“可,可是......”
这钱的数目远超她想象,又关联着击杀鞑子探子,这等泼天凶事,本能的不安攥紧了她的心。
“怕什么?”秦猛的目光如山岳般沉稳,声音斩钉截铁。
“几个不知死活的鞑子奸细,欲潜入军堡刺探,杀便杀了。能换咱家过几天好日子,死得其所!
这钱,干净得很,你只管放心用!”
他顿了顿,环视着这间昏暗却承载着一家生计的小屋,眼神坚毅,“外头的事,有我顶着。
你们顾好家里,吃饱穿暖,开开心心过日子。
天,塌不下来!!”
陈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