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官署后院寝室内。婚床的嘎吱声终于平息,秦猛喘着粗气,满足地躺倒,准备入睡。
陈月娘却凑了过来,温热的身体贴着他,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声音低低地说:“官人,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嗯?啥事?”秦猛闭着眼,懒洋洋的回答。
陈月娘便将白日里在衣甲坊所见所闻,细细说了一遍,末了轻声道:“……流言伤人,何况是对婉儿妹妹这样的清白姑娘。她住在官署,终非长久之计。”
秦猛睁开眼,黑暗中眸光微闪:“这的确是个问题。人言可畏啊。”
“官人,”陈月娘撑起身子,在黑暗中看着他模糊的轮廓,鼓足勇气,“你对婉儿妹妹,到底如何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秦猛苦笑,“她毕竟是郡守千金,又不好直接赶她走,不如你去说说。”
“官…,官人,我有个想法……”陈月娘的声音更低了,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羞意。
她伸手抚摸着秦猛脸颊硬朗的线条,“你…,你是做大事的人,威猛神武,晚上,我…,我一个人有时也觉得难以将你伺候妥当。
我看得出来,婉儿妹妹对你…,是有意的。不如…,不如你就找个机会,把她也娶过门吧?”
“胡闹!”秦猛想也不想就拒绝,“这如何使得?先不说其他,林郡守那边就绝无可能同意!他那般古板性子,岂会让宝贝女儿给人做小?”
“那是从前!”陈月娘似乎早就想过,急急分辩,“你不是说了吗,开春后朝廷封赏的圣旨可能就要到了,官人必定加官进爵。
到时候,你身份不同,再备上厚礼,请有分量的人去提亲,林郡守看到你的前程,未必还会阻拦。婉儿妹妹知书达理,医术又好,娶进门,定能成为官人的贤内助,是一大臂力……”
她说得条条是道,但秦猛却从她看似大度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隐藏不住的酸涩和勉强。
他心中了然,伸手将妻子揽入怀中,紧紧抱住,打断了她的话头:“好了,月娘,你的心意我明白。
但眼下边境未稳,契丹动向不明,岂是沉溺于儿女情长的时候?这件事以后再说,不要再提了。”
他的语气温和却坚定。
陈月娘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将脸埋在他胸膛,眉眼低垂,不知在想啥。
秦猛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微紧绷,知道她心中并未完全释然,但此刻,也只能轻拍她的背脊:“傻姑娘,睡吧,明天还有不少事呢。”
秦猛与妻子陈月娘耳鬓厮磨一阵,便相拥而眠,白日里训练的疲惫被家庭的温暖驱散,呼吸平稳,似乎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然而,这个夜晚,对许多人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寨门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开启又闭合,一队队黑影如同汇入暗河的溪流,迅速消失在茫茫荒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