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抬了起来。
没有五官。
或者说,五官被一种浓稠到化不开的悲伤彻底揉碎,糊成了一片模糊的惨白。
那片惨白并非皮肤的质感,更像是凝固的霜雪,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与黏腻,仿佛一触就会融化成黑水。
唯有两道猩红的血泪,从眼眶的位置缓缓淌下,不是直线流淌,而是蜿蜒曲折,像是有生命般在惨白的“面庞”上爬行,滴落时速度极慢,每一滴都沉甸甸的,砸在抛光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阵轻微的“滋滋”声,伴随着细微的白烟,腐蚀出两个漆黑的小点,又很快凝固成焦黑的印记,散发出淡淡的硫磺味。
整个展厅的温度像是被一台无形的制冷机瞬间抽空。
原本带着美术馆特有的、混合着油画颜料和旧木头的温润气息,此刻被一股刺骨的阴冷取代,像是突然闯入了深冬的墓穴,连呼吸都带着白雾,指尖迅速变得冰凉,汗毛根根倒竖。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混合着古老尘埃、腐朽织物与墓穴的阴冷气息,呛得人喉咙发紧。
“全息投影……?”白马探的声音干涩发颤,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动摇。
他猛地掏出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电,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手电的光柱抖得厉害,在展厅内疯狂扫射,掠过墙上挂着的文艺复兴时期油画、墙角立着的古希腊风格青铜雕塑、陈列柜里镶嵌着宝石的中世纪权杖,试图找出隐藏的投影仪或者反射镜面。
光束穿过那女人的身体,打在后方的墙壁上,却没能让那身影有半分消散的迹象。
没有折射,没有投影源,那道模糊的惨白身影就那样真实地悬浮在半空,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折射角度不对……不是佩珀尔幻象!基德!”
他猛地转头,死死盯住那个站在二楼的白色身影,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变得尖锐,甚至带着一丝破音,“这是你的新把戏吗?!回答我!”
逻辑,是他十七年来赖以生存的唯一武器,是支撑他世界观的基石。
此刻,这把武器正在寸寸崩裂,裂缝中涌出的恐惧如同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怪盗基德站在二楼的雕花栏杆旁,白色披风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面对这诡异惊悚的一幕,他非但没有半分惊慌,反而将礼帽摘下,手腕转动的弧度优雅得如同跳华尔兹,对着那哭泣的身影行了一个夸张的舞台礼。
“哦呀,看来我的表演,有了一位意想不到的特邀嘉宾。”
他的声音透过变声器,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磁性,清亮地回荡在死寂的展厅里,“能与传说中的‘哭泣伯爵夫人’同台,真是我的荣幸!”
话音未落,他抬起了手中的扑克牌手枪。枪身是精致的银色,雕刻着细小的蔷薇花纹,与他的白色礼服相得益彰。
“砰!砰!砰!”
枪口喷射出的不是锋利的纸牌,而是三颗鸡蛋大小的特制闪光弹。它们划出三道精准得如同用尺子丈量过的弧线,分别命中天花板的吊灯接口、左侧墙壁的嵌入式壁灯和右侧落地窗的金属框架。
下一秒,炫目到令人短暂失明的强光轰然炸开!
不是单一的白色,而是带着炽热的金红色,瞬间淹没了整个展厅,让人睁不开眼,视网膜像是被灼烧般刺痛。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不是杂乱的噪音,而是经过精心调配的低频声波,既能震撼感官,又不会损伤听力。
与此同时,天花板的通风口喷出浓密的彩色烟雾,蓝、紫、红三色交织,弥漫在空气中,配合着墙壁内隐藏的激光发射器射出的无数道细小光束,还有墙角的频闪灯疯狂闪烁,将古典雅致的展厅瞬间变成了狂野的派对现场。
油画上的人物仿佛在光影中扭曲,青铜雕塑的影子被拉得奇形怪状,破碎的光斑在地面上跳跃,营造出一种光怪陆离的氛围。
“侦探先生,可别眨眼。”基德的声音在轰鸣的背景音中显得有些飘忽,却异常清晰,带着一丝戏谑,“这可是我最新的恐怖主题魔术秀,‘幽灵的华尔兹’,怎么样,够刺激吧?”
白马探被强光刺得双眼流泪,下意识地用手臂挡在眼前,指缝间漏进的光线依然让他头晕目眩。
他的大脑被巨大的声响和混乱的光影搅成一团浆糊,所有的思考都被强行中断,耳鸣声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飞舞。
就在这片无人能看清的混乱中,怪盗基德的指尖微动。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