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盟友的力量(第12页)
秋阳穿过医院门诊楼前的悬铃木,在地面投下斑驳的碎金。
李默左手扶着不锈钢拐杖的橡胶头,右手撑着墙,每挪一步,左腿膝盖处的伤口就像被细针挑着筋络,传来一阵牵扯的钝痛。
消毒水的味道还黏在衣领上,混着巷口飘来的煎饼果子香气,构成一种奇特的过渡——从七天前被达外卖安保推倒的冰冷水泥地,回到了真实可触的人间。
“李默!
这边!”
一声清亮的呼喊刺破了午间的喧嚣。
他抬头望去,心脏猛地一缩。
医院大门右侧的非机动车道上,二十多辆电动车排成了两列,车把上都用红绳系着硬纸牌,白色的卡纸上用黑马克笔写着“支持李默”
,笔画粗重,有些地方还洇着墨渍。
骑手们大多穿着洗得白的蓝色工服,有的戴着安全帽,帽檐下的眼睛布满红血丝;有的敞着领口,露出锁骨处晒伤的痕迹。
他们安静地站在车旁,见李默看来,纷纷挺直了腰板,像是列队迎接将军的士兵。
为的是王秀,老周的妻子。
她比七天前在派出所见到时瘦了些,鬓角的碎用卡子别着,手里拎着一个印着“保温节能”
字样的米白色桶,桶身还印着一朵褪色的向日葵。
她快步走过来,接过李默手里的帆布包,手指触到他手腕上的淤青时,动作顿了顿,随即把保温桶塞进他怀里:“刚熬好的乌鸡汤,加了黄芪和枸杞,你趁热喝。
老周要是在,昨天就该来守着你出院了——他总说你是第一个敢替骑手说话的人。”
保温桶的铁皮外壳带着温热,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到胸口。
李默掀开桶盖,浓郁的香气涌出来,汤面上浮着几粒红色的枸杞。
他想起老周,那个总爱拍他肩膀说“年轻人胆儿大”
的中年骑手,上周因为拒绝达强制派单的“冲单任务”
,账号被封了三天,还没来得及申诉就摔了车。
他喉咙紧,想说点什么,却只看见王秀转过身去抹了抹眼睛,又很快转回来,露出一个略显生硬的笑容:“别担心,我们都跟家里说了,今天来接你,谁也不怕达找麻烦。”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引擎声停在旁边。
一辆黑色帕萨特缓缓靠过来,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清瘦而干练的脸。
齐耳短,戴着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沉静如深潭——是赵兰,去年保时捷女司机肇事案的主审法官。
李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握紧了拐杖。
他没想到这位以铁面无私著称的法官会来找自己。
“李默,你的事我从法院信访处那边听说了。”
赵兰的声音很稳,没有多余的寒暄。
她从副驾驶储物格里拿出一个银色的u盘,递到他面前,“这是我让书记员整理的达外卖近五年的消费者投诉和骑手申诉记录,一共178起,都涉及算法强制压缩配送时间、变相克扣工资的问题。
可惜之前要么是骑手拿不出完整证据,要么是达以‘平台与骑手无劳动关系’为由推诿,最后都不了了之。”
u盘的金属外壳被手指磨得亮,李默的视线落在上面,却迟迟没有去接。
“赵法官,这……这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他知道法院系统对在职人员接触敏感案件当事人有严格规定,更何况这些记录显然是内部整理的材料。
赵兰轻轻叹了口气,把u盘塞进他的帆布包侧袋里。
“我当法官十五年,最开始选择这个职业,不是为了坐办公室签文书。”
她推了推眼镜,阳光透过镜片,在她眼底映出一点光亮,“司法的意义,是让受委屈的人能看见正义的影子。
这些记录放在档案室里蒙尘,不如给需要的人拿去当武器。
对了,我给你联系了个律师,专攻劳动纠纷,她在律所等你,叫林薇。”
帕萨特的车尾灯消失在车流里时,李默还站在原地。
王秀拍了拍他的胳膊:“走吧,我们送你去律所。
老陈也在那边等着呢,他说破解了达的算法后台,有大现。”
律所位于一栋老写字楼的十层,电梯门打开时,一股混合着旧纸张和咖啡的味道扑面而来。
走廊尽头的“经纬律师事务所”
门牌有些褪色,推开门,就看见陈明坐在靠窗的桌子前,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