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的三月还飘着雪粒子,打在机场玻璃上噼啪响,像陈默那没完没了的阴招。林野裹紧风衣走出抵达口,就看见小张举着写着“神经纪元”的牌子使劲挥手,冻得鼻尖通红,羽绒服拉链都没拉严实。
“林总,可算盼到你了!”小张抢过他手里的行李箱,轮子在地面滑出急促的声响,“昨天欧盟监管局又发了份补充质询函,足足23条问题,全是针对数据本地化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是陈默在背后递的话。”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小张把一杯热咖啡塞进林野手里,杯壁上的水珠浸得掌心发潮。“几家合作医院都慌了,米兰儿童医院的院长今早给我打了三个电话,说他们刚进了五十台设备,要是审核不过关,医保那边没法报销,损失得他们自己扛。”
林野抿了口咖啡,苦涩味顺着喉咙往下滑。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慕尼黑的街道染成一片白,路边的指示牌上“神经纪元数据中心”的箭头模糊不清。“陈默具体找了监管局的谁?”
“是数据监管处的施耐德处长。”小张翻着手机里的备忘录,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飞快,“听说硅谷脑科给他承诺了顾问职位,年薪六位数欧元,还不用坐班。这老小子本来就对我们亚洲企业有偏见,现在更是被喂得饱饱的。”
林野没说话,指尖在咖啡杯壁上划着圈。他想起上一章陈默发来的匿名短信,“2049年让你一无所有”,现在看来,对方连八年都等不及,已经开始零敲碎打地拆他的根基。欧洲市场是神经纪元全球化的第一块跳板,要是在这里栽了,后面的东南亚、南美市场都会跟着动摇。
数据中心的监控室里,老吴正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眼镜片上沾着一层薄雾。“林总,你看这个。”他指着其中一道绿色曲线,“我们把欧洲用户的数据分成了三级存储,德国本地存核心医疗数据,法国存行为数据,荷兰存日志数据,完全符合欧盟《通用数据保护条例》。陈默说我们‘数据出境’,纯属造谣——这些数据连欧盟境内都没出过。”
林野凑近屏幕,看着那些跳动的数字。每一条数据背后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可能是米兰那个等着设备学说话的小女孩,也可能是巴黎养老院里记不起家人的老人。“施耐德什么时候有空见我们?”
“约到明天下午三点。”小张递上一份资料,“这是施耐德的背景调查,他老婆是慕尼黑大学的医学教授,我们联系上了DomusVi的皮埃尔,他和教授是老熟人,答应帮忙牵线。”
晚上皮埃尔在慕尼黑老啤酒馆请客,木质桌椅擦得锃亮,空气中飘着烤猪肘和麦芽酒的香气。皮埃尔拍着林野的肩膀,啤酒沫溅到他的格子衬衫上:“林,你放心,施耐德虽然贪,但他更怕丢面子。他老婆最看重医疗伦理,我已经把你们的患者康复案例都给她看过了,尤其是那个叫艾米的小女孩,她看哭了。”
“太感谢了,皮埃尔先生。”林野举起酒杯,琥珀色的麦芽酒在灯光下泛着光,“这次要是能顺利通过审核,我们愿意把‘脑机康复公益计划’的欧洲总部设在DomusVi,每年免费为你们的老人提供两百台设备。”
皮埃尔眼睛一亮,和他碰了碰杯:“我们要的就是这样的合作!陈默那个家伙上周还来找我,说要给我更低的价格,我直接把他赶出去了。他的产品连临床数据都不敢公开,谁知道有没有副作用?”
席间,皮埃尔的手机响了,是施耐德的老婆打来的。皮埃尔用德语聊了几句,挂了电话冲林野竖大拇指:“搞定了!教授说施耐德答应明天见你们,而且会‘客观公正’地审核——她已经把艾米的视频设成了手机屏保,施耐德不敢不听老婆的话。”
林野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他掏出手机给苏晚发消息,刚输入“情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