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京城教坊司的飞檐画栋在暮色中勾勒出温柔的轮廓,丝竹管乐之声若缕缕青烟,飘荡在醉人的空气当中。

这里是京城最有名的销金窟,也是令无数男子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的温柔乡。

陆泽早就知晓,他肯定会到教坊司来历练一番,只是没有想到,在刚到京城的当天晚上,便被二叔裹挟着来到教坊司。

胡同外的道路极其宽敞,各家各府的马车井然有序的停在道路两旁,隐约间能够听到自那胡同里传来的丝竹靡靡之音。

陆泽褪下那袭束身黑衣,换上身玄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明显的疏离跟审视。

这是陆泽必须要展现出来的姿态,他确实是被迫前来勾栏听曲的,陆泽也不知晓自家这二叔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北辰。”

“你大可以放轻松一些。”

“这里又不是充斥着料峭寒风跟血腥味的边境,而是温柔满怀的大奉京城,咱们是来听曲享受的。”

“二叔得替你好好的接风洗尘。”

陆文渊一袭月白色儒衫,手持折扇,面带温雅浅笑,风度翩翩,仿佛鱼入水中一样自如,自然而然融入到这方环境里。

陆文渊以折扇轻轻点了点陆泽后背,声音温和:“教坊司,不单单是皮肉生意场所,更是可以听听曲、观观舞、跟那些沦落风尘的佳人们聊一聊未来。”

“这样,你才能更快的读懂京城。”

陆泽微微颔首:“谨听二叔教诲。”

陆文渊打开折扇,轻轻摇晃起来,有着说不出的风流倜傥,虽不再年轻,但这般模样,却更加吸引坊间女子的迷恋。

陆文渊目光扫视过不远处那些同样准备前往教坊司的官员跟富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保持本心即可。”

“我陆家好男儿,在那北关边境之地都骁勇善战不畏死,即使是身处在这温柔乡内,也必当有风雪之姿、莫当之勇。”

陆泽闻言,不由就咧了咧嘴。

二叔这话...

一语双关!

真不愧是在云鹿书院教书的先生啊!

教坊司的花魁总共有十二位,根据她们的品、韵、才、色,共计分为四等,美艳花魁年年有,而且每年都不重样。

陆泽跟二叔去的是第一等花魁小院,即浮香姑娘所在的影梅小阁,浮香姑娘号称琴诗双绝,入院开桌费都要十两银子。

“在教坊司内,最常见的女子便是犯官女眷,这类女子往往命运最惨,昨日还是高高在上的显贵,今日便沦落风尘。”

“第二种女子是战争里俘虏的女子,比如十九年前的那场山海战役,作为战胜国的大奉,便在北方跟南疆俘虏无数。”

“至于第三种,则是主动投身教坊司的,这类女子受到教坊司的招募跟考核,在经过重重筛选后,入教坊勤苦劳作。”

教坊司在大奉各州、府都有设立,而京城的这间教坊司面积最大、规格最高,毕竟是处在京畿之地,在天子脚下。

这里是京城风尘行业的门面所在,若花魁都是些歪瓜裂枣,有损大奉朝颜面。

很快。

陆泽跟二叔便抵达那影梅小阁,门房看守是位年轻小伙儿,在看到陆文渊后,神态略显激动,恭谨见礼:“陆先生!”

陆文渊含笑点头致意,他随意问道:“今日浮香姑娘的打茶会开始没有?”

“刚刚开始,先生还请进。”

陆泽面容不改,心里却嘀咕,二叔估计是教坊司的常客,属于贵宾级别客户,门房甚至连入院的开桌费都没有收。

陆泽必须得跟着二叔好好的学习,这门门道道里面,可都是大学问!

他们走过曲折回廊,来到主院之内。

在踏进小阁的瞬间,便有股清雅的暖香扑面而来,并非是浓烈的脂粉味,而是冷梅跟书卷的混合气息。

影梅小阁招待寻常客人的地方便在一楼,面朝院子的障子门敞开着,十余位客人正坐在里面,饮酒、谈笑、赏梅。

如今季节尚未到冬时,但在小阁内种植的梅花却已悄然间开放,倒显得奇特。

当陆泽跟陆文渊踏入到阁内的时候,众人纷纷转头打量起他们,似乎有人认出陆文渊的身份,神态略显得有些不自然。

在场的众人当中,既有衣着锦衣的富商大户,也有年轻的国子监弟子,甚至还有着须发皆白的老朽。

风月场上有条不成文规矩:如果在教坊司这地方碰上熟人,大家都装不认识,毕竟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