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黄敏久久刷新不出画面,最后还是自欺欺人地来到了客厅,陪父母一起在电视机上,追完了最新一集的《天半》。
黎如晦死了。
当那场沉默的大雪将李益明的头发染白时,黄敏的心也一抽一抽地痛了起来。她甚至还没有察觉到流泪的冲动,大滴大滴的水珠便落在了裤腿上。
黎如晦死了。
在亲手制作那架结束自己的生命的自杀装置时,黎如晦眼中一直闪烁着温暖而柔软的色彩。让那冷酷的动作,几乎显得温情脉脉起来。
将子弹一粒一粒按入弹匣,轮到最后一颗子弹时,黎如晦忽然停下了动作,将最后那枚子弹捧在手心,凑上去,轻轻吻了一下。
那是个极其轻柔虔诚的吻,如同教徒在亲吻圣母的指尖。
仿佛是在某个燥热的夏日午后,他的手心中,也同样握住了一颗“子弹”。
冰凉的触感碰上唇间,黎如晦猛然清醒过来,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白茫茫的一片。
黎如晦死了。
黎如晦没有葬在他的同志们的安息地,而是被国党以国党烈士的名义安葬了。从头到尾,李益明未发一言。
黎如晦死了。
这五个字如同最短的魔咒,萦绕在所有观众的心头。这个笨拙的、总是拖天光一号后腿的大少爷,终于在李益明一次又一次的打磨下,完成了成长的弧线。最后,以最壮烈凄美的方式,死在了成长完成的那一刻。
这种情节带来的冲击力是绝俗的。俗话说人死万事消,观众们回过头来,惊觉黎如晦过往做的那些蠢事,再也不能在他们心上造成同样的愤怒和烦躁,反而磨出了一片又一片的心疼。
譬如一向最讨厌黎如晦的黄爸爸和黄妈妈,此刻便对黎如晦说不出什么重话了。黄妈妈更是哭哭啼啼,痛惜黎如晦死得太惨了。
唯有黄敏不然。
身为时山的忠实黑粉,时山演的角色,哪怕死一百万次,也难以在黄敏心上造成任何波动。同样,身为栾青的守贞粉,黄敏对除了栾青外的任何演员都没有好感。也因此,她对叶初,有着更为客观的看法。
看着画面中满鬓霜雪的李益明,不知为何,黄敏生出了一种感觉。
这场戏,看似是时山和叶初两个人的戏,实际上,只是叶初的独角戏。
时山完全是一具尸体(黄敏认为这句话不带任何情绪色彩),一切的互动,其实都是叶初完成的。在黄敏眼中,时山充当的角色,更像是一剂药引子,调动出叶初的情绪。哪怕时山本人不在那里扮演那具尸体,换成一件衣服或一架木头人,也是一样的。
只要叶初在那里就好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黄敏倏然感受到了一阵难言的愤怒,好像看到自己的仇家捡了钱!
观众之所以怜惜黎如晦,完全是因为李益明表现得足够痛苦。李益明愈痛苦,黎如晦便显得愈重要。
观众被叶初的演技牵引着入戏,不由自主地代入到了叶初的情绪中,以其喜为喜,以其忧为忧。李益明为黎如晦之死心痛,观众便也为黎如晦的逝去痛心。自然而然地宽纵了他先前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