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想的是万民、心里系的是苍生。
他不止一次觉得自己配不上漓月,不仅是因为能否驰骋疆场、抑或谁对谁有所隐瞒之类的事,更多的是——格局。
寒风在雪野上呼啸而过,吟唱着冬日里特有的笙歌,无尘观的门紧闭着,屋檐覆雪。
门后的几个小道姑扫了一会雪就停下来跺跺脚,再对着手哈一哈气,缓解寒冷给身体带来的不适。
墙头上结着的累累的不知名的野果,经雪清洗后愈发的青翠欲滴,一个淘气的小道姑几下就攀上墙头,摘了几个果子拿下来给大家分。
“我才不吃,冰牙。”一个看起来娇柔些的拒绝了果子,淘气的那位也不恼,笑着咬了一口,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娇柔的道姑看着她们在吃果子,自己又拿起扫把开始清扫,“她还在外面跪着吗?”
淘气的道姑点点头,嘴里嚼着果子含糊不清道:“嗯,我看还在那呢。”
“都跪了三天了,不会冻死吧。”
“你管那么多干嘛,和咱们又没关系。”淘气的小道姑随手将果子扔到了门外,“我听师父说,她曾是慧娴师伯门下大弟子,但因不守私德已被逐出师门,我们要引以为戒!”
其他几个小道姑也附和道:“对,我也听说她是我们无尘观的耻辱。”
“对师门不忠,对师祖师父不孝,对师姐妹不仁不义,这样的人不值得可怜!”
“她是无尘观的叛徒,竟然还好意思回来……”
亦如看着轱辘到她面前的果核,一瞬间便想起了自己年少的冬日,那时也曾带着师妹们来扫雪。
缘子和静纯虽有家世背景,但在无尘观也被一视同仁,平时的洒扫他俩也都不会躲懒。而上墙头摘果子的这种事……印象中是静纯会做的。
亦如呼出的气像一缕薄烟,倾刻便被风吹散了,她是很冷,但跟在沂王府比,可真是好多了。
尤其是她的意识,格外的清醒。若她没有练武,内力没有如此深厚,她还听不到门内的话。
“叛徒、耻辱……”她喃喃地念着这两个词。
她不是没有想过回来会遭遇什么,但是她别无选择。
她在临安转了几天,她想和曾钟娥道个别,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现在应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对方,所以在将军府门外徘徊很久都没有进去,甚至不敢留封信。
她又去宋府看了看静纯,当然不是明路去的,而是在一个深夜,越过了重重高墙,找到静纯所在的院子。
得益于前段时间经常去贺氏那里装神弄鬼,亦如现在对做夜行人驾轻就熟,宋府的家丁和护院也并不能发现自己的踪迹,唯一能察觉她的,就是静纯自己。
亦如对自己的行径有点担心、有点愧疚,但到了静纯的院中就只剩下愧疚了。她不担心亦如能发现自己,因为她现在所有的精力都在对面的孩子身上。
她是个姐姐,但更像个娘亲,陪着自己的号孩儿玩闹、累了再哄孩儿睡觉……
静纯,她们几人中最小的那个,天真烂漫、坚强果敢,现在过着自己几个月前日思夜想的生活。
一滴滚烫的热泪不合时宜地滴落在亦如的手背上,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哭了。
她十几岁前从未真正下过山,首次下山便是跟随缘子她们来到临安,她记得好像有首诗怎么写的,“暖风熏得游人醉”,她不就是醉了嘛。
对于临安来说,她就是游人,那里不是她的家,也不是她的归处。
她没有蝶漪的勇气,像坚韧的小草,可以在任何地方扎根。她跟随与莒去过会稽,然后就一直圈在沂王府,其实,她对外面的世界是不向往的,勾着她留下的,不过是自以为的情意。
所以,她还是选择了回来,就算会遇到再多的阻碍,她也要回到这个被她隐藏在心底的家。
尽管师祖已经明确地说,不会让自己进门,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死,自己也死在了家门口,没什么遗憾了。
意识突然开始模糊,亦如感觉自己浑身的温度和力气都在流失,真的,撑不住了吗?
她挑断了贺氏的手筋脚筋,毁了她的容貌,有蝶漪的药在,她相信贺氏的余生都不会好过,寻死反而是种解脱。
赵与莒,如果他对自己还有一丝情意或愧疚的话,看到自己死了会难过吧,会自责吧。可是这种情绪又能维持多久呢。
她要的当然不仅仅是这些。她相信,自己的药会一点点腐蚀赵与莒的身体,她便不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