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炕,还是我刚搬过来那年,铁柱找人给砌的,
烧了三十多年了,除了换了几次炕面儿,一直没拆过。
要是真拆了换成床,我还真怕睡不习惯,毕竟这么多年了,摸着炕沿儿我心里就踏实。”
“我也有这个担心!” 薛小凤跟着附和,眉头都皱起来了,“睡了几十年的火炕,
翻个身都知道炕沿在哪儿,要真换床睡,指不定夜里能掉下来!
不习惯那是肯定的,这得慢慢适应,急不来。”
俩人说着就进了院大门,陶小蝶扭头对薛小凤说:“得,我到地儿了,
就不邀你进去了,我一会儿洗把脸就得去前院,铁柱这会儿怕是还没醒,
我先去给他拾掇早饭,晚了他又该不吃了。”
薛小凤笑着应道:“您跟我俩客气啥!我还能不知道我铁柱哥的习惯?
一睁眼就得吃热乎的,晚点儿他准的说,等着吃中饭得了。
得!您忙您的,我也回家洗把脸去,这早饭我都懒得做了,
您说,这人是不是越老越懒啊?”
“你可别这么说!” 陶小蝶摇摇头,语气认真了些,“主要还是你屋里就你一个人,
做了也没人陪着吃,所以就懒得动了,谁还不是一样?
我要不是给铁柱准备早饭,我也随便喝几口啥,糊弄一下就完事儿了。”
“咯咯!” 薛小凤被逗笑了,摆了摆手,“您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回事,
我还以为我自己变懒了呢!得,不跟您聊了,知道您忙,我先回了,回见!”
“回见!” 陶小蝶挥了挥手,看着薛小凤进了屏门,才转身推门进了自家小院。
入伏的天儿跟下火似的,人们攥着蒲扇也熬不过这夏季的炎热。
胡同口那棵老榆树下,今儿个突然多了块红漆木牌,
上面用白粉笔歪歪扭扭写着 “办理居民身份证,关乎您的切身利益”,
旁边还贴了张崭新的通告,盖着街道办事处的红章,鲜红鲜红的特扎眼。
张大妈拎着菜篮子打这儿过,见街道的李干事蹲在地上用粉笔补字,
粉笔末子沾了满手,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都快流进脖子里了。
她颠了颠手里的菜篮子,凑过去嗓门亮堂:“李干事,
这又是啥新政策啊?大热天的您也不歇会儿!”
李干事听见声儿,噌地直起身,用胳膊肘擦了把汗,袖子都湿了一大片:
“张大妈啊!您这问着了!这是要给咱老百姓办身份证呢!
以后出门办事、坐车住店都得用,可不是小事儿。
您记得跟院里街坊都告儿一声,下礼拜一开始,先到居委会登记,别错过了!”
说着,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摞油印传单,抽出几张往张大妈手里塞:
“您帮着往院儿里贴贴,大门上、影壁墙都贴一张,让大伙儿都看见,可别忘了啊!”
张大妈接过来揣进围裙兜儿里,笑着点头:“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保准让院里老少爷们儿都知道,绝不让谁漏了!”
那段时间,北京的街头巷尾可真热闹起来了。
长安街两侧的电线杆上,挂起了红底白字的横幅,
“依法办理居民身份证,维护公民合法权益” 的字样在阳光下格外醒目,风一吹哗啦啦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