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尽杯中酒,“可偏偏,他还是要亲自比。”
沉默一阵。
空气中只余酒香与冷风。
几个曾一度并肩于书院、走过风雪之地的旧友,此刻却都如临渊履薄。
“若换做是我,”许瑞山抬眸,目光坚定,“我也会去。”
“他是皇帝。”元无忌神情肃穆,“但更是萧宁。”
“从我们明白他并非纨绔那一刻起,就该知道,这世间,没人能替他去打那场仗。”
……
与此同时。
相府深宅,灯火沉静。
郭仪披着素锦长袍,立于书案前,长眉紧锁,手指缓缓摩挲着案上那封“比剑诏令”的副本。
许居正与霍纲站在他左右。
“三日后……这孩子,还真敢啊。”郭仪轻叹。
“我早就知道他会出面。”霍纲沉声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你以为他不知此战凶险?不知这一剑若落,胜则风云再起,败则百年功亏?”
许居正坐下,语气中透着复杂,“可他终究是陛下。与其被人议论一州之地之失,不如一战正名。”
“他是太清楚人心了。”郭仪幽幽叹息。
“三十年前,有王之山为天子挡剑。”
“而三十年后,便该由这位新帝——自己挡下了。”
沉默再次弥漫。
“若他输了呢?”霍纲忽然问。
许居正摇头,“那就一起承认吧。”
“承认我大尧……终究不敌一人三剑。”
“毕竟,陛下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
养心殿,夜色如墨,灯盏微明。
殿内一角,炉火温润,香烟袅袅,映出两道身影。
一男,着明黄龙袍,负手立于窗前。
一女,身着月白宫裙,静坐琴畔,眼中满是柔光。
卫清挽。
她端庄中藏着坚韧,美丽中凝着英气。
“挽儿……”萧宁忽然开口,语气柔和中带着一丝试探。
卫清挽未答,只是执箸为他夹了一块温热的鱼肉,温声道:
“夫君吃点吧,这两日你都没怎么用膳了。”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萧宁轻笑,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眉眼之间。
“我当然担心。”卫清挽终于抬头,直视着他。
“可你若不去比——我更担心。”
萧宁一怔,眼中掠过一抹柔光。
“夫君,你是皇帝,更是你自己。”她语气坚定,“别人可以逃避,但你不能。”
“你若不去——秦玉京会以为你惧。”
“百姓会以为你不如淮北王。”
“天下人……也会以为,大尧无人可战。”
她目光温润,却句句如剑。
“所以你去吧。”她声音低柔,“我不拦你。”
“我只求你,记得回来。”
沉默中,萧宁缓缓握住了她的手。
他看着这个愿意陪他坐看朝局风雨、不离不弃的女人,低声道:“我一定,会回来。”
外头风起,檐角风铃轻响,如战前的低语。
天光未亮,洛陵的城墙已染上一层肃然冷意。
而这座城里的人,都知道——三日之后。
比剑重启。
大尧再一次,将天子之身,押上了赌台。
众人皆知,那柄剑,是秦玉京的。
可谁又知,那颗心——是天下的。也是萧宁的。
暮色苍茫,黄昏染尽瓦檐。
一阵晚风吹过,王府屋脊上的风铃悄然作响,叮铃之声似有若无,在这沉寂的院落中勾勒出一种古老而深幽的气息。
府中重帘垂地,檐下挂灯初燃。
比起往日的热闹张扬,今日的康王府显得格外安静,仿佛在无声地酝酿着什么。
庭院中,石径弯转,落叶随风。
一袭玄衣的康王萧康快步而入,目光凝重,衣袍尚带着外头尘气。
他未让随侍通传,径直穿过游廊,走入后堂。
室内香烟缭绕,一炉沉香微熏,丝丝缕缕,氤氲于檀木案几与青纱帘幔之间。
墨染端坐案前,素手理卷,神色淡然,像极了一个养在深宫中的静婢。
可她眉眼之间那抹沉稳与幽冷,却让她无论何时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