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火光,影子在他脚边摇晃。
那影子,像一条裂开的河,从他脚下延伸到帐门之外,延伸向整个北境的夜色。
——今夜之后,这北方的风,将不再是旧日的风。
因为,他们见到了那个人。
那个从血与火中走出的帝王。
他没有王冠,没有玉袍。
可他的一句话,便足以让天地肃静。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只剩下一个声音。
一个名字。
萧宁。
那是皇帝的名讳。
也是他们此生不敢忘的夜。
火光摇曳,映在赵烈脸上,光影明灭,像是在他眼底烧出一道深深的裂纹。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连握刀的手都忘了松开。
一瞬间,他的脑子像是被什么重物砸中,轰的一声,彻底空了。
耳边仍回荡着那两个字——
“萧宁。”
他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声音极轻,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自我欺骗。
可当那名字再次从自己唇间吐出时,他浑身一震,胸口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生生刺穿。
萧宁……
那不就是——
赵烈的脑海,一下子涌出无数个破碎的片段。
那一年,昌南王入京夺储,传闻中纨绔无度,却在群王争锋中力压群雄;
那一年,王擎重倒台,清流归顺,洛陵城上钟鼓齐鸣;
那一年,天机山断言成谶,天下更改元号,大赦四方;
那一年,新帝登基,亲斩逆臣,以一纸诏书震天下——
那个人的名字,正是萧宁。
赵烈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呆立在那里,整个人僵得像石。
火光映着他的瞳孔,那里面先是迷茫,接着是迟钝,再然后,渐渐泛出一种近乎荒谬的震惊。
他喃喃道:
“萧……宁?”
那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萧宁……昌南王……陛下……”
每说一个字,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到最后,连唇线都抖得合不上。
他忽然抬头,看着那道立于火光之中的身影。
那一刻,萧宁正静静地站着。
火焰映在他脸上,眉目清峻,眼底那种冷静、沉稳、俯瞰万物的气势——
赵烈心里“轰”的一声炸开。
他看见的,不再是那个在雪夜里陪他喝酒的小兄弟,不再是那个替他挡刀、说“援军必至”的少年。
他看见的,是——
天子。
是那位高居九五、号令天下的大尧之主。
赵烈的呼吸乱了。
胸口起伏得厉害,像是被风卷着。
“陛……下?”
他声音嘶哑,几乎破裂。
“你……你说你是……萧宁?”
他喉咙发干,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变成一阵颤抖。
“不……这不可能。”
他摇头。
一次。
又一次。
像是想要把眼前这一切都摇散。
可那道身影,仍稳稳地立在那里,冷静、挺拔,仿佛连风都绕着他走。
那不是幻觉。
不是梦。
“怎么可能……怎么会……”
赵烈喃喃着,脸色渐渐发白,额角的青筋在微微跳动。
他回忆起这些日子的一幕幕:
宁萧笑着说“北境之战,未到绝路”;
宁萧在营火前沉思良久,忽而轻言“若此战不稳,天下必乱”;
宁萧挥刀救他,神情镇定如山;
宁萧的字迹、宁萧的语气、宁萧的神态——
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自信与笃定,当时他还笑说“这小子像个将军”。
如今回想——
那哪是什么将军的气度?
那分明是……帝王之威。
赵烈的手指在颤。
他感觉自己连握刀的力气都失了。
脑中一个念头一点点成形——
他是萧宁。
他是皇帝。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
寒气灌进胸膛,却没能让他冷静半分。
眼前的一切,都像被火焰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