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后方因饥病亡故。”
张讷的身体一震,眼圈顿时红了。
他咬着牙,不敢出声。
“国有难,家有殇。”
萧宁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沉。
“待朕回京,必封你家人为忠烈之家。”
“你的儿子,将由国学录名,十年不试。”
张讷顿时泣不成声,叩头如捣。
“臣……谢陛下!谢陛下!”
他声音哽咽,眼泪混着尘土,流成两道沟。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看。
没有一个人再怀疑,那位“纨绔天子”的传言。
那不是传言。
那是蒙蔽。
眼前的这位少年天子,记得每一场战,记得每一个人。
他看见他们流的血,也记得他们守下的城。
萧宁的神色渐渐柔和了一点。
他抬头,望向整座营帐。
“你们这些日子所历之苦,朕都见了。”
“有人在雪夜里为兄弟缝甲,有人断水断粮仍分食于伤者,有人明知援军难至仍不退阵。”
“北境危如累卵,可你们——撑了下来。”
“这场战,不是朕赢的,是你们赢的。”
那话一出,帐中所有军士的头,都更低了。
有人红了眼眶。
有人咬着唇,肩头微微颤抖。
萧宁顿了顿,微微抬手。
“今日起,韩守义、梁敬宗、杜崇武三人之罪,已以军法结。”
“他们的部曲,凡从命者免;凡行恶者诛。”
“除此之外——”
他微微扬声,声音沉稳,带着一股从容之势:
“其余守军,无论品阶高低,皆有功!”
“此役未平,封赏未定,待战报定日,朕自当一一记功。”
“至于这些日子里,朕微服同军所见之人——”
他目光再次扫过众人,眼神中闪着一抹锐光。
“朕都记在心里。”
“谁懈怠,谁忠勇,谁欺暗行私,朕无不知。”
那声音不高,却像一道铁令,直贯众人心底。
“放心。”
“朕不会让有功之人寒心。”
“也不会让作恶之人蒙混。”
一字一句,铿锵如击。
帐中,沉寂半晌。
忽然,有人重重一叩首,声音嘶哑地喊道:
“陛下圣明!”
那一声似乎点燃了所有人的血。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从帐中四面八方迸出——
“陛下圣明!”
“陛下万岁!”
“我皇英武!”
喊声轰然,震得帐顶猎猎作响。
那一刻,火光在众人的眼中倒映成了金。
有人热泪纵横。
有人笑着落泪。
他们忽然明白,眼前这位披着尘土的少年,不只是他们的主帅——
他是他们的君王。
是那真正懂他们、知他们、记他们的天子。
赵烈高呼一声,率先起立,挺身而拜。
“臣赵烈,愿随陛下再征北疆,死而无憾!”
“臣等愿随!”
“死无怨!”
喊声汇成洪涛,冲破帐幕,卷上夜空。
那一刻,北境的风似乎都停了。
火焰在猎猎作响中燃得更旺,照亮那一张张被尘土与血污覆盖的脸——
每一张,都带着泪,也带着光。
萧宁负手而立,神色不变,只那目光深处,微微一动。
他看着他们,像是在看一座城。
那是他要守的城。
他微微抬头,喃喃一句:
“北境未宁,封赏只是开始。”
“等朕回京——再论功过。”
火光映着他侧脸的轮廓,坚定如铁,冷冽如刃。
夜风掠过,吹散他衣袍上的尘,扬起发梢。
而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知道——
这不是一个纨绔天子。
这是一个,正在血火之中,立国的帝王。
风渐渐散了寒意。
营帐外,天际露出一抹灰光,似是黎明未至的曙色。
火堆在冷风中跳跃,余烬明灭,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