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药垂下脑袋,向谢景初的方向,露出最为脆弱的纤细脖颈,“可他是靖王,当今陛下的亲弟弟。”
谢景初目光灼灼注视着她,压低嗓音,道:“如今父皇已经渐渐不让九皇叔管军中之事,虽说父皇嘴上没说,但我看得出,父皇已不愿再重用他。父皇若是知道他私底下干了什么荒唐事,定会心生厌弃。毕竟,你是父皇亲自指婚嫁给他的,新婚不足一年,他却在外面养女人,岂不是将父皇的面子踩在脚底下?”
“真的?”
沈药仰起脸,眼眶泛红,泪水将落不落。
谢景初重生一世,最见不得的就是她的眼泪,不由眉头紧锁。
心中万千怜爱疼惜,语气也越发郑重:“药药,相信我,我会安排好一切。”
沈药迟疑片刻,轻声问道:“那……需不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谢景初道,“你只管等我的消息。”
“好……”
沈药微微颔首,抬起袖子,擦去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吸了吸鼻子,道:“在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
嗓音偏低,又轻又柔。
谢景初猛地怔住,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地抓握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捉沈药的手,却抓了个空。
沈药及时转身离开。
谢景初什么也没能抓住。
他停留原地,目不转睛,凝望沈药远去的身影。
过去,他对沈药,真的很不好。
可是后来,他也是真的后悔了。
没有人知道,失去她之后,面对那空荡、宽敞而又冰冷的东宫,他的内心是何等的荒芜与苍凉。
她死了,也带走了他生命相当重要的一部分,进了地底。
谢景初独自一人,被铺天盖地的孤独与悔恨压得喘不上气。
重生一世,他不愿再错过。
“等一切结束……”
谢景初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我们再续前缘吧,上辈子的遗憾,再也不要发生了。”
“殿下。”
身旁的俞让几经犹豫,低声开口。
谢景初缓慢回神,侧目看去:“怎么了?”
俞让迟疑片刻,才道:“小的感觉,靖王妃刚才的表现……颇有些奇怪。”
谢景初捡出关键:“奇怪?”
“是……”俞让斟酌着用词,“不知为何,刚才的对话听下来,分明是靖王妃在引导殿下做什么。”
谢景初嗤声:“你懂什么。”
俞让一愣。
“她外表看起来柔弱,其实内心比谁都倔强。她只是还在生我的气,故意装出生气的模样。”
俞让:?
靖王妃外表看起来,也不柔弱啊。
谢景初眯了眯眼眸:“她心里还有孤,因而,一开始并不愿孤以身犯险。”
又冷傲地瞥了俞让一眼,“你这样没有人爱的人,不会懂。”
俞让:……
我真是多余提醒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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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裴朝与薛皎月的大婚如期而至。
薛皎月暂住在靖王府,自然也从这儿出嫁。
前一夜,沈药也还是待在薛夫人房中,二人又兴奋又忙碌,一晚上还在核对婚礼事宜。
拂晓时分,稍微眯了一会儿。
天一亮,立马便起来梳洗了。
二人分头行动,一个去前厅照看宾客,另一个去陪着薛皎月,一直到送她出门子去。
沈药的任务,是后者。
原先周舅母住的晚香堂,自打谢渊将周舅母和薛遂川一起打了包丢出去,这院子便划给了薛皎月一个人住。
薛皎月今日也是在晚香堂梳妆,穿上婚袍,风风光光出嫁。
望京愈发冷了。
沈药一路过去,脸颊被清晨的冷风吹得微微生疼。
拐过弯,碰巧遇上沈药指派给薛皎月的陪嫁丫鬟明珠,神色显然匆忙。
沈药叫住她,问道:“你怎么不在那边伺候皎月姑娘?”
走近了两步,又一眼瞧见了她脸上那个清晰的巴掌印。
沈药登时皱起眉头:“发生什么事了?”
明珠眼含热泪,先向沈药行了一礼,回道:“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