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天赋会死”这话不算威胁。
至少对赫尔墨斯而言,祂不过是陈述事实,顺带附赠一句好心提醒。
回想季林在C级时开感知去听安尔·伊斯的心声。
半句话的碎片尚未捕捉完整,体内的灵感能量便被抽噬得一干二净,他当场昏厥。
即便安尔·伊斯并未刻意为难,季林在玩偶之家苏醒后,仍有持续十几个小时的头疼后遗症。
如果季林想听赫尔墨斯的心声,那祂根本不会遮掩,肯定大大方方让他听。
然后爻清就会立马收到“救世主”死翘翘的消息。
吞噬同理。
因为某个乐子神也不介意季林啃自己一口,祂甚至想看看气运之子会被撑成什么样。
“……你是谁?”
季林好像只会问这句话。
毕竟除了问话他也干不成别的,对方知晓自己的天赋信息,而且不让使用已经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那被黎明议会吊打的一生啊。
真命苦。
视线随意扫过窗外的鸟类,“爻清”再次启唇并向前两步:“你似乎很介意我用他的脸,并且从我刚刚听见的内容来看……”
祂看着如临大敌的季林,话风一转:
“传信没用的,这个房间被我封锁咯。”
“而且,你再往后退就贴墙了。”
季林默默放开手边的紧急呼叫器,颇为生无可恋地抬头,直面那张属于“爻清”脸。
他确实已经退无可退,墙壁贴着肩胛骨,冰冷的温度使昏沉的思绪稍稍平静。
“爻清”歪了歪头,眼底翻涌着莫名的情绪:“明明我同他一模一样,但你却只想靠近他,对我倒是避之不及。”
那你想我怎么办?
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了。
季林无语地闭上眼,明知道对面能听见自己的心声,但依旧吐槽道:就像路边捡钱,捡到真钞和捡到假钞的反应能一样就怪了。
“假钞?”祂重复着这两个字,然后捂着脸低声发笑:“这个比喻可真有意思。”
从方方面面来说都很形象,是赫尔墨斯会喜欢的类型。
但祂不曾忽略这句话透出的另一个意思:
季林想要真钞。
或者说,他在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得到真钞。
天花板的吊灯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暖黄的光线被揉成凌乱的光斑,在墙壁上扭曲、胡乱交融。
忽然间,窗外的鸟类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剪影,拍打翅膀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刺耳又诡谲。
至于那些错位的家具,则更像是某种“无序”的前奏。
祂的笑声越来越大,从最初的低柔,到逐渐拔高、变尖,像碎玻璃划过冰面,带着几分荒诞的癫狂:
“我现在理解新派的疯子们为什么讨厌你了——贪心的救世主。”
身形在摇晃的光影中忽明忽暗,原本与爻清别无二致的轮廓,开始出现细微的变化。
空气中渐渐混杂进彩纸燃烧后的焦甜气息,呛得季林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不知何时,祂的手中已多了样东西——那是一副面具,正被祂杂耍似的抛起、落下,又稳稳接住。
一半是浓艳的绯红笑颜,一半是暗沉的深紫哭脸,两种极端色彩在边缘粗暴交融。
“认得这个么?”赫尔墨斯提起手上的物件,祂夸张的“啊”了声,主动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忘记了,当初来大夏宣布临时通知,我的分身也曾在海城游玩过。”
这面具就是化成灰季林也认得,几乎半个大夏的人都不会忘记“幻靥谐神”的震撼出场。
我竟然内涵一位高级议员是“假钞”,季林面无表情的想,太哇塞了,我怎么敢的?
面具被赫尔墨斯随手扣在脸上,两者贴合的瞬间,原本贴合身形的素色衣物褪去,化作缀满彩球与铃铛的浮夸服饰。
墨色雾气在祂周身翻涌缠绕,将那半笑半哭的面具衬得愈发诡谲。
祂歪了歪头,小丑帽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重重叠叠的回音。
一半是孩童般的嬉笑,一半是神明俯瞰蝼蚁的漫不经心:
“对啊,你怎么敢的?”
可能是活腻了吧,哈哈。
季林抚着像是如奶油般融化的墙壁,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至全身,却压不住心头那股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
他无可避免的,和当初直面赫尔墨斯本体的武淮南一样,想到了同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