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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敏的脸色已经不是铁青,而是惨白。
她死死盯着那架纸飞机,仿佛要把它烧出一个洞来。
她知道,这不是行为艺术,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宣战。
404寝室里,林枫远程监控着这一切。
当他确认所有视频都已播放完毕后,并未立刻关闭系统。
他敏锐地发现,或许是主办方为了收集“正面反馈”,培训班的后台系统竟然还愚蠢地开放着“学员匿名反馈通道”。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他迅速调出赵子轩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匿名跳板程序,将自己的Ip地址伪装成一串无意义的乱码,然后上传了另一段他连夜剪辑好的视频。
视频的前半段,是培训班精心制作的官方宣传片。
一个个学员面对镜头,露出标准而自信的微笑,说着“在这里,我们学会了理性、克制地表达”“我们懂得了如何用沟通化解矛盾”。
画面光鲜亮丽,配乐激昂向上。
然而,画面一转,宣传片的背景音被掐断,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段真实的录音。
“陈主任,如果我在报告里说真话,我那个调解员执照……还能拿到吗?”那是学员小秦怯生生的低语。
背景音是宿舍角落里,老马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和打火机的咔哒声,烟灰落满了他的鞋面,他喃喃自语:“说了一辈子实话,临老了,倒要学着怎么说谎了……”
紧接着,是学员阿静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演讲的录音,声音从一开始的抗拒、别扭,到最后的麻木、流利:“我深刻认识到,传统家庭价值观是社会稳定的基石,我为此感到无比自豪……”
视频的最后,所有声音淡出,屏幕变为纯黑,一行白字缓缓浮现:
“你们教他们说话,却先割了他们的舌头。”
发送成功。
林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当晚,陈主任紧急召集了所有部门负责人开会,会议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他把手机重重拍在桌上,咆哮着要求技术部门立刻追查邮件来源。
半小时后,技术员满头大汗地前来汇报:“陈主任……查不到。对方是高手,Ip地址经过了至少七层跳转,从海外到国内,最后……最后只追溯到一个模糊的信号源,指向青州大学南区一栋老旧的宿舍楼。”
“青州大学?”陈主任一愣,随即怒火更盛,“给我查!一间一间地查!我就不信掘地三尺还找不出来!”
“别查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看向周敏。
她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此刻却缓缓站了起来。
她的脸上看不出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查出来又能怎样?”她轻声说,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把他们开除?报警抓人?他们不是敌人,主任。他们只是……一群不肯闭嘴的人。”
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被雨水冲刷得迷离的城市灯火。
她的思绪飘回了十年前,同样是一个下着雨的夜晚,她在闷热的工地帐篷里,借着一盏昏黄的灯,为一个叫小刀的工人的母亲,一字一句地念着劳动法条款。
那个夜晚,她的指甲因为激动和愤怒,深深地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此刻,同样的刺痛感从掌心传来。
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
林枫被一缕刺眼的阳光唤醒。
他打开手机,一条加密信息弹了出来,发信人是“飞行员”。
“纸飞机落地了。下一个火种,交给你。”
是张野。
林枫删掉信息,走到阳台边,猛地拉开门。
清晨微凉的风夹杂着泥土的清新气息,瞬间灌满了整个房间。
风吹动了贴在寝室门后的一张A4纸,那是他们偷偷复印的《地下教材》母版,上面记录着所有被“包装”和“优化”掉的真相。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有释然,有决绝,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转身从桌上拿起一把美工刀,走到寝室门口,对着斑驳的木质门框,一笔一划地刻下一行小字:
“本室出租,限不老实的人。”
刚刻完最后一个字,寝室门被推开,赵子轩顶着一头乱发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瞥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