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秒针,在心中倒数。
“就是现在!”林枫对着对讲机低吼一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陈默按下了开关。
一道强劲的白色光柱撕裂夜幕,精准地打在三百米外图书馆灰白色的外墙上。
起初只是一片刺目的白,随即,一行字迹缓缓浮现,那字迹并非电脑打印的宋体或黑体,而是微微颤抖、带着笔锋的,仿佛是一个人正用尽全身力气,一笔一划地写在墙上。
“我想说话,但怕连累我上高中的孩子。”
光柱停留了十秒,接着,第二行字覆盖了上来。
“我儿子今年考研,档案千万不能出问题,求求你们了。”
“我丈夫还在里面,他们告诉我,一个‘罪犯’的家属,连哭都是错的。”
“交了二十年社保,生了场病,才知道那张卡根本不够救命。”
一条又一条,每一条都是一个被压抑的灵魂在深夜的呐喊。
它们不再是屏幕上可以被一键删除的数据,而是化作了巨大的、无法忽视的文字,烙印在城市的皮肤上。
王奶奶提着空油桶下楼打水,准备给阳台上的花浇点隔夜水。
她有夜起的习惯。
刚走到楼下,便被那道突兀的光和墙上的字吸引了。
她停下脚步,仰着头,昏花的老眼眯成一条缝,逐字逐句地看着。
周围很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但她却仿佛听到了千百万人压抑的啜泣。
她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墙上的字迹全部消失,光柱也倏地收回,夜空重归黑暗。
王奶奶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转身上楼,回到家,她从抽屉里翻出一把生了锈的钥匙,走到自家阳台的防盗网上,在那冰冷的铁栏杆上,用力地、慢慢地刻下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问号。
第二天清晨,图书馆外墙的“异象”迅速发酵。
晨练的市民、上早课的学生,许多人驻足围观,对着那面已经空无一物的墙壁拍照、议论。
校学生会的李会长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脸色铁青地将此事上报为“性质恶劣的非法宣传事件”。
调查组火速成立。
然而,调取了整晚的监控,他们只看到一道来自对岸居民楼的光,却找不到任何可疑车辆和人员。
对方显然是老手,投影车没有牌照,操作者全程戴着帽子和口罩,身形隐没在黑暗中,无法识别。
更棘手的是市民的反应。
举报电话和赞扬电话几乎同时打进了市宣传办。
有人怒斥这是“境外势力在制造社会恐慌”,但一位退休的老教师却主动联系了本地一家小报社,声音激动地说:“那上面写的,就是我憋在心里三十年没敢说出来的话!”
李会长在会议上暴跳如雷,将一个紫砂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查!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一群藏头露尾的蛆虫,也敢妄议大局!”他随即下令,由学生会牵头,成立“校园正能量巡查队”,并亲自致电社区,要求老吴婶组织她的广场舞队,每晚在图书馆前循环播放《好日子》和《越来越好》,务必用“高昂的革命热情,压住这股歪风邪气”。
没人注意到,送外卖的阿强在凌晨路过时,用手机录下了一段十几秒的投影视频。
他本是想发在朋友圈里炫耀一下,但想了想又作罢,顺手丢进了一个全是同行的骑手群。
他以为这种“文绉绉”的东西没人会看,没想到一夜之间,这段模糊的视频被转发了上千次。
“卧槽,这不就是我上次被恶意差评,申诉无门时想说的话吗?”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被那个傻逼差评系统逼得想死。”
“兄弟们,我们每天在黑夜里跑,不就是为了那点碎银吗?凭什么还要被人堵住嘴?”
群情激奋。
不知是谁提议,他们自发成立了一个名为“夜行者联盟”的微信群。
没有纲领,没有口号,只有一个简单的约定:每晚十点,在城南的立交桥下,自愿交接一些小东西。
三天后,林枫在自己的外卖箱里,发现了一张来源不明的卡片。
那是一张普通的硬纸卡,上面没有投影里的任何一句弹幕,只用圆珠笔画着一个笨拙的小人,小人的双脚是顺拐的,旁边写着一行字:“我们或许走错了路,但我们没有闭上嘴。”
林枫捏着这张卡片,久久凝视着那个顺拐的小人,脸上露出了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