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粘稠的墨汁,缓慢地吞噬着城市最后的轮廓。
远处,爆炸的火光偶尔撕裂黑暗,短暂地映亮翻滚的硝烟和扭曲的建筑剪影,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枪声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初堕者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它们如同夜枭的鸣叫,宣告着这片区域暂时成为了它们的狩猎场。
萧凌和苏晴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幽灵,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在公寓楼狭窄、充斥着灰尘和血腥味的楼道里无声潜行。
每一步都踩在碎玻璃或不知名的粘稠污物上,出极其轻微的声响,又被窗外灌入的冷风迅吹散。
苏晴走在前面,黑色的冲锋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动作轻盈而警惕。
她后背那道曾被西装怪物撕裂的伤口,此刻只剩下一条浅浅的粉红色印记。
在萧凌昏睡期间,她反复尝试引导那股心脏深处的生命暖流。
从最初的笨拙,到逐渐找到一丝窍门。
她现,当精神高度集中,将意念精准地“包裹”
住伤口,再引导那股暖流进行“编织”
时,效果会显着提升。
虽然过程依旧消耗精力,带来轻微的眩晕感,但伤口愈合的度远常理。
此刻,新生的皮肤微微紧,但已无大碍,行动完全不受影响。
萧凌紧随其后,脸色在昏暗中依旧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
他的呼吸刻意放得绵长,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汲取黑暗中稀薄的氧气,每一次呼气都带着灵魂深处那沉重的负荷感。
那崩断后彻底融入的“时间源质”
,如同一颗沉入深海的奇异核心,无时无刻不在散着沉重而内敛的波动。
他无法再次回溯,那代价他目前的身体和灵魂都无法承受第二次。
但经过一天一夜的休养和不断的“内视”
,他隐约触摸到了一种更细微、消耗也更低的运用方式——不再是逆流而上改变过去,而是尝试……影响“当下”
的流?
他称之为“凝滞”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感知与思维的加”
。
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时间暂停,更像是将他自身的思维度、神经反应度在极短的时间内提升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峰值,同时将这种加的“感知场”
极其微弱地投射到周围极小的空间范围(大约半径一米),形成一种类似“领域”
的效果。
在这个微小的“领域”
内,空气的流动、尘埃的下落、甚至目标的动作……在他加的思维感官中,都会变得如同慢放的镜头!
代价是巨大的精神消耗和瞬间的剧烈头痛,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但比起回溯那种灵魂撕裂的代价,这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而且,这种“凝滞”
消耗的是精神力,恢复起来似乎比灵魂层面的创伤要快得多。
此刻,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在黑暗中谨慎地向前延伸。
时间源质带来的沉重感并未消失,但被他强行压制、引导,变成了一种对周围环境极其敏锐的洞察力。
他能“感觉”
到前方楼梯扶手上残留的冰冷指痕(属于初堕者),能“感觉”
到拐角处地面一滩半凝固血液散出的微弱腥气,甚至能模糊地“感觉”
到楼下几层某个房间内,一只初堕者正漫无目的地用头撞击着墙壁出的沉闷“咚…咚…”
声。
“一楼安全……目标在二楼西侧房间内……暂时无威胁。”
萧凌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气音,传入苏晴耳中。
苏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头,表示收到。
她信任萧凌此刻的判断,那是一种在绝境中建立起来的、近乎本能的信任。
她侧身,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滑下最后几级台阶,来到了公寓楼一层那扇被破坏的单元门前。
门外,是更加浓郁的黑暗和令人心悸的寂静。
街道上,几辆燃烧殆尽的汽车残骸如同巨大的黑色墓碑,散着焦糊的气味。
更远处,初堕者模糊的轮廓在废墟间缓缓移动,喉咙里出低沉的咕噜声。
“目标:街角那家‘惠丰市’,直线距离大约一百五十米。”
苏晴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她指了指街道斜对面一个被巨大广告牌半遮掩的入口。
市的玻璃门碎了一半,里面黑洞洞的,如同怪兽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