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足以载入史册,也足以被后世所有史官痛骂为“亡国之策”的圣旨,从奉天殿发向了大明全境。
《长城策第一条:野火令》。
圣旨的核心内容简单粗暴。
以皇帝之名,征召十万“传火人”,深入帝国最穷乡僻壤之处,强制推行扫盲。
不问出身,不问德行,只问识字。
教材更是闻所未闻。
上午教《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
下午就教《荀子》,“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前一天学孔孟,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后一天就学墨家,讲“兼爱非攻,尚同尚贤”。
朝堂之上,当朱标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念完这道旨意时。
一半的言官当场以头抢地,哭喊着“祖宗之法不可变,圣人之言不可乱”。
另一半则吓得面无人色,以为这位年轻的陛下疯了。
这哪里是教化万民?
这分明是要亲手把整个帝国的思想,搅成一锅随时可能爆炸的浆糊!
朱标冷冷的看着
他没有解释。
他只是拔出了天子剑。
“有不遵者,以此剑问之。”
一个“疯子皇帝”带着一个“疯子皇商”,拉着整个帝国义无反顾的跳下了悬崖。
很快,“野火令”的后果开始显现。
最偏远的山村里,一个世代为农的少年,在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后,第一次对“皇帝”这个词产生了除了“跪下”之外的思考。
繁华的市井中,一个读了几天书的伙计,开始和自己的掌柜争论起了“利”与“义”到底哪个更重要。
无数个细微的、混乱的、充满了矛盾的思想火种,在帝国的最底层被强行的点燃了。
紧接着,“方舟令”下达。
以“天子守方”为名,国库中海量的金银被打包运出应天府。
无数的工匠连同他们最重要的家人和设备,被一支支军队“护送”着迁往那些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泽。
整个帝国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战时。
到处都是迁徙的队伍,到处都是建设的工地。
应天府这个帝国的心脏,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萧条起来。
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而“破壁令”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海禁、关禁被彻底废除。
金发碧眼的泰西商人赶着商队,第一次合法的走进了嘉峪关。
肤色黝黑的昆仑奴坐着海船,第一次踏上了泉州的码头。
不同的语言、不同的信仰、不同的肤色,像一股股汹涌的、不受控制的洪流。
冲进了这个已经固化了千年的古老帝国。
冲突、械斗每天都在上演。
朱标站在应天府的城墙上,看着下方那个变得既陌生又混乱的京城。
他的手死死的攥着城砖。
指甲都嵌入了缝隙之中。
他感觉自己不像一个皇帝。
更像一个亲手在自家房子里四处放火的败家子。
“大哥……”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们真的能活下去吗?”
陈玄站在他的身边,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头,看向那片深邃的星空。
“来了。”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昆仑之巅,大明最高的天文台上。
负责值守的格物院院士猛地从行军床上跳了起来。
他死死的盯着那台用铜和琉璃制成的巨大的天文望远镜。
视野中。
一颗原本不应存在的“星星”出现了。
它出现在土星的轨道附近。
它呈现出一个完美的、绝对规则的……正十二面体。
仿佛是数学法则本身在宇宙中的具现。
“报告!报告!”
院士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
“坐标XX、XX,发现不明规则天体!”
“它……它动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个完美的正十二面体开始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