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的异动，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指挥中心内激起了滔天巨浪。

“它……它是不是要重启了？”

“快！启动所有防御矩阵！”

宋应星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神明苏醒的阴影再次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都安静！”

陈玄冰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指挥中心。瞬间压制住了所有的慌乱。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屏幕上那个微弱的光点，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不对劲。

这反应不像是重启。

重启的能量波动会是全面而剧烈的。而眼下，更像是一个深度睡眠的人，被什么东西吸引，下意识的睁开了一只眼睛。

吸引它的……是“星辰熔炉”？是那场“以死亡孕育新生”的仪式？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陈玄心中升起。

他当初用“人性的悖论”让这台超级计算机陷入了蓝屏死机。

而现在，朱标用一场更极致的、关于“生死悖论”的现实行为艺术，难道……正在给这台死机的电脑安装一个新的、它完全无法理解的“操作系统”？

“保持监视，不要轻举妄动。”陈玄下达了指令，“将‘星辰熔炉’的所有运行数据，包括能量转化率、概念凝聚强度……全部实时转播给它。对，你没听错，一帧不删的，直播给它看。”

这个命令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主动向敌人展示自己核心设施的运行数据？这是疯了吗？

但没有人敢质疑。

“星辰熔炉”的光芒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当最后一具遗骸化作薪火，融入那颗璀璨的“文明火种”时，整个熔炉发出一声仿佛来自亘古的悠远轰鸣。

成功了。

大明拥有了第一颗能够稳定输出“概念”级能量的工业心脏。

也就在这一刻，轨道上“清洁工”的那只“眼睛”缓缓闭上了。

所有的能量反应尽数消失，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它再次回归了那座冰冷的、沉默的钢铁坟墓。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陈玄的心却沉了下去。

他知道，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建筑师”文明追求的是绝对的秩序与逻辑。而他们刚刚向对方展示了一种全新的、它们无法理解的“逻辑”。

这不会换来和平。

只会引来更深层次的……好奇。

与觊觎。

果然，三息之后，一道比之前更加强烈的信号从“清洁工”的身上发出。

但这信号没有敌意。

它在太空中用无数微小的光点缓缓勾勒出了一个巨大的、所有人类都能看懂的符号。

【？】

一个问号。

一个来自神明，充满了困惑与探究的问号。

这个问号比任何武器都让陈玄感到脊背发凉。

这意味着，大明，乃至整个地球文明，已经从一个待处理的“病毒”，变成了一个摆在“建筑师”实验台上的、极具研究价值的“未知样本”。

他们暂时……安全了。

也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秘密。

朱标从熔炉平台上走了下来。他的脸上沾满了烟尘，那身黑色的龙袍在白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灰白。

他听完了陈玄关于“问号”的分析，沉默了许久。

“也就是说，我们头顶上从此悬了一双随时会落下的眼睛。”

“是的。”陈玄答道。

“而我们，必须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变得比它更强，或者……更让它看不懂。”朱标的声音很平静。

陈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位年轻的帝王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

“我选后者。”陈玄说道，“因为变得比它强需要时间，而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朱标点了点头。他走到陈玄面前，伸出了手。

“那么，大哥。‘长城’的第二步，该开始了。”

“好。”陈玄握住了他的手。

兄弟二人的手在这座象征着毁灭与新生的熔炉前再次紧紧握在了一起。

七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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