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翰沉默了。
留在竹叶轩做调研市场差事固然稳定,但这似乎并非他们的长处或真正的兴趣所在。
他们读的书,他们曾经的抱负...
“文远!”
张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光芒。
“我们不能就这么等着选择,大东家给了我们机会,也给了我们选择的权利,但选择之前,我们是不是也该让他知道,我们到底...想做什么!”
赵文远一怔。
“你是说?”
“拜访大东家!”
张翰语气坚定起来。
“既然猜到了马首山那位的身份,既然承了他这么大的情,我们理应登门致谢。”
“更重要的是,把我们真正的想法告诉他!”
“无论是留在竹叶轩还是去官场,我们想做的,不该只是糊口,更不该是随波逐流!”
“若能在谢恩的同时,表明心迹,无论结果如何,我们至少...尽力了,也对得起大东家的看重!”
赵文远看着张翰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那火焰里带着坦诚和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胸中的郁结,似乎也被这火焰烧开了一个口子。
与其在这里纠结猜测,不如坦诚相见!
“好!”
赵文远重重点头。
“把我们的想法,告诉大东家!”
……
城西,柳宅别院。
柳叶正在书房里看着一份辽东分行关于近期物资流通的报告,孙思邈给的药费账单和张阿难带来的军费借款协议副本也放在案头一角。
听到家丁通报,说门外有两个自称张翰、赵文远的年轻人求见,他确实有些意外。
“张翰?赵文远?”
柳叶放下报告,眉头微挑。
“他们俩来见我?”
柳叶上午才让王玄策给了他们选择,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这速度倒是出乎意料。
“让他们到书房来吧。”
柳叶吩咐道。
他倒想看看,这两个让他觉得品性不错的年轻人,这么快就来,是想说什么。
不多时,在家丁的引领下,张翰和赵文远走进了这间在他们眼中堪称“清雅贵气”的书房。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书墨和淡淡檀香的味道。
书案后坐着的,正是他们心中猜测了无数次的那位“柳兄”。
大东家柳叶!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确认的这一刻,两人还是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他们强压下翻腾的情绪,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学生张翰、赵文远,拜见大东家!”
柳叶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
他们穿着竹叶轩的普通工服,眼神清亮,身形站得笔直,那份激动和紧张之下,是掩饰不住的诚恳和一丝豁出去的决心。
“不必多礼,坐吧。”
柳叶指了指书案对面的两张椅子,语气平和,听不出太多情绪。
“你们来得倒是快,王玄策跟你们说了?”
两人依言坐下,只挨着半边椅子。
张翰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柳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回大东家,王掌柜已将您的恩典告知学生二人,学生此来,一是专程叩谢大东家援手之恩,若非大东家在褚大人面前美言,学生二人此生恐再无机缘。”
他说着,和赵文远一起,再次起身,郑重地深深一揖。
柳叶微微颔首,受了这一礼。
“坐下说,些许小事,不必挂怀。”
“我不过是在褚公面前提了一句,你们品性可嘉,若辽东新设州县需人,可堪一用,最终如何,还要看褚公定夺和你们自己的造化。”
“大东家恩同再造,学生铭记于心!”
张翰重新坐下,双手在膝上握紧。
“学生此来,还有一事,想向大东家禀明心迹。”
“哦?”
柳叶端起茶杯,示意他继续。
张翰和赵文远对视一眼,赵文远轻轻点了点头,给予鼓励。
张翰再次开口,语气坦诚得近乎直白。
“大东家给了学生两条路,留在竹叶轩或进入官场,皆是天大的恩遇,学生感激涕零之余,心中却...却有难言的惶恐与迷茫。”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直视柳叶的眼睛。
“不瞒大东家,学生二人,对官场已有些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