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璋听见了他发出的痛呼,嘴角轻撇,手指一弹,将那被挑起的肉片弹在了陈医生的身上。
“真恶心。”他只扔下了这一句,便坐在了沙发上,“做着你的事吧。”
陈医生不敢违背他,只是捂住不断冒出鲜血的手,苍白着脸,却慌忙去拿家庭医疗箱。
谢令璋欣赏着他的狼狈,恶心于他还能吃得下那些从他妻子身上切下的肉,哪怕他亡妻的魂还被囚在这里。
在鼓吹文明的现代,人吃人的陋习明明还有所存在,还说着什么古人残忍的话。
谢令璋收回了视线。
他平时也很少来着。
每次来这,都是来看陆玹的。
十年前,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聚在一起居然也毁掉了他欲让淮州半城与诡域融合的计划,逼着他不得不沉寂。
原以为那些人全部死透,却没曾想最小的那个却活了下来,还就住在离医专很近的小区里生存。
谢令璋当然知道陆玹恨他,可陆玹知道那个经常与他搭坐电梯的陈医生是早早献忠于他的教徒吗?
陆玹知道他的仇人就站在他的身旁,看着他低迷茫然苟活吗?
谢令璋都要可怜陆玹了。
陆玹越痛苦,他就越能在他的痛苦上品尝到安宁。
谢令璋想,他自己的痛苦都转移到了陆玹身上了。
昨夜,不过也是抱着这种想法,他暂占陈医生的躯壳,前来看看可怜的陆玹,顺带着也来看看那位让方笙产生强烈情绪波动的禹乔。
同时,谢令璋也很好奇,禹乔是怎么在这个姓陈的医生刀下活过来的。
他兴致勃勃地来,却没有收获到往常的安宁。
陆玹不痛苦了。
不,痛苦还是在他的体内,只是比痛苦先一步溢出来的是满足与幸福。
他对生活质量的要求正在提高,还采购了特大的冰柜。
他好像正在一点一点地从十年前家人集体离世的阴影里走出,慢慢地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
造成陆玹产生变化的人居然还是那个禹乔。
谢令璋惊诧于这个名字的频繁出现。
方笙的心声不断提及她,陆玹也在心中叨念着她,谈阙也在心里顾着她,连手底下专食年轻女子的陈医生也在心中反复品味着她。
他对她的好奇与日俱增。
昨夜忽然一见,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多人提及她。
她漂亮得像从天上坠下的仙玉,造物主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把这世间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毫不吝啬地全部赠与了她,还巴巴得担心她受了欺负。
她不是活人,但魂却始终未能离体。
在某种程度上,她已经实现了永生。
多少人类梦寐以求的永生,被她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怪不得方笙会对她心生怨怼 ,明明恨不得让她死,却又恐惧于他会看见她。
女人总是这般喜欢沉湎于爱里,好像这世间上的一切都可以为了她的爱情让路。
谢令璋像是想起了什么,发出一声嗤笑。
当初陆玹要死要活成那样,他还以为他对他的家人们感情有多深呢。
谈阙的存在倒是可以用来反向激起陆玹新一波的痛苦。
“谢大人,”处理完一切的陈医生小心观察着谢令璋的表情,“那个禹乔……”
谢令璋知道他还在垂涎禹乔的那一身皮肉。
“不许动他。”
谢令璋承认他现在对禹乔充满了好奇,不过连谈阙都能被她吸引,他被禹乔吸引不就是件很正常的事吗?
“大局已定,不以为惧。”
谢令璋还想在此地多逗留,可却接收到了方笙那边传来的消息。
要不是因为……
他脸色瞬间变得奇差,从沙发上站起,都不与陈医生打招呼,转身就消失在此处。
他一走后,陈医生就像是彻底挣脱了束缚。
在陆玹等人面前保持体面的人在此刻完全退化成了原始社会中的兽。
没有善恶,不知是非。
遵守着动物相食的原则,同类异类皆食。
厨房里满是异香,陈医生贪婪地打开灶台上的蒸锅,一股水蒸气迎面扑来,散尽之后锅内白盘中整整齐齐地码着那薄如蝉翼的肉片,白中透粉,晶莹剔透,好似稍稍用筷子用力一夹,就能将其夹成碎片。
葱花、蒜泥、青柠汁、小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