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扫过山下演习场的微光。
上官水流墨绿的瞳孔如同古井无波。
“不会。”
他的回答简单笃定,“山里生的一切,我都知道。”
苍白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出细微的哒哒声,如同某种奇特的韵律。
“徽章离体,藤蔓自会将其主人安全送出。
这场游戏,有规则,也有底线。”
他顿了顿,墨绿的眼眸转向燕佐,带着一种纯粹的探究,“燕佐先生想询问目的?其一,看戏。
其二,大浪淘沙。
这藤蔓迷宫,是个不错的筛子,也很……锻炼人。”
燕佐夹着烟,又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
他听懂了。
眼前这人,对演习的胜负,对所谓的积分排名,毫无兴趣。
他在观察,在筛选,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棋手,拨弄着满盘的棋子。
这种然……或者说,这种掌控感,让燕佐感到一种奇异的共鸣。
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彼此彼此。”
燕佐弹了弹烟灰,目光锐利如鹰隼,锁定着轮椅上的男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是他第二次问,语气更沉。
燕佐的情报网,覆盖外城,渗透中城甚至皇城,罕有漏网之鱼。
但眼前这个轮椅上的男人,像凭空冒出来的幽灵,直到演习开始,才有几丝模糊的信息被刻意送到他案头。
现在想来,恐怕也是对方有意为之。
至于他为什么知晓自己的身份,这点燕佐倒是有点眉目。
此人刚才说,能知晓藤蔓迷宫里的一切……
八成也是运用这个能力得到的绝密情报。
上官水流墨绿的眼眸深处,似乎有细小的叶影在无声旋转……
他看着燕佐,嘴角勾起一个极淡、近乎透明的弧度:“燕先生不也……隐藏颇深么?”
他意有所指地扫过燕佐那双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低调?或许。
但阁下的实力,恐怕远非一个‘低调’能概括。”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至于我……燕先生若真想知道,不妨做个交易?”
燕佐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着他。
“你能扛住我五息攻击。”
上官水流的声音清越依旧,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藤蔓绷紧的锋锐,“你我皆不用武器。
五息过后,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他墨绿的瞳孔里,那抹玩味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探究。
燕佐掐灭了手中的烟蒂。
火星在暮色中一闪而灭,只余一缕青烟。
他缓缓站直身体,离开倚靠的松树。
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深潭般的眸子里,再无一丝波澜,只剩下凝练到极致的专注和……
一丝久违的、面对真正强敌的兴奋!
“准备好了。”
燕佐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如同绷紧的弓弦。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沛然莫御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远古森林骤然苏醒,轰然以轮椅为中心爆开来!
墨绿色的光!
纯粹、凝练、浩瀚如海的墨绿色剑意!
它并非外放的光芒,而是如同实质的液态翡翠,瞬间充斥了周遭的每一寸空间!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树脂!
地面松软的腐殖质无声下陷!
周围的松树、灌木、乃至地上的苔藓,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疯狂地、无声地向上生长、扭曲、缠绕!
枝叶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咯吱”
声,整个坡地的植物瞬间陷入狂暴的、臣服的狂欢!
糖果脸色煞白,如同受惊的兔子,尖叫一声,几个瞬空,跑出数十丈,远远躲开这恐怖力场的中心!
而就在这墨绿狂潮的中心!
上官水流动了!
不是站起!
是如同摆脱了无形枷锁般,从轮椅上缓缓地、平稳地……漂浮了起来!
宽大的白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那遮住一只眼睛的墨绿长,被狂暴的剑意激得向上狂舞,如同燃烧的绿色火焰!
露出了他那张苍白清秀、此刻却写满了非人般冷静与掌控的完整面容!
墨绿的瞳孔,此刻如同两轮深不见底的绿色漩涡,旋转着吞噬一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