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转得飞了起来,红光变成金网,罩住所有沙粒。
沙粒出刺耳的尖叫,像被踩疼的玻璃珠,噼里啪啦碎成黑灰。
地道里的光越来越亮,照见青铜柱上的符咒纷纷脱落。
最顶端的钉子「咔」地断开,掉出块玉璧——和父皇书房里那块「镇阁玉璧」一个颜色。
玉璧上刻着字,我用肉乎乎的手指去摸,摸到「童心即春」四个字。
「元宝做得好!
」父皇把我举起来转了个圈,「你看,沙怪最怕的不是刀枪,是像你这样的小娃娃,心里装着光。
」
我搂住父皇的脖子,闻着他身上的沉水香。
这时,远处传来读书声——是江南道的考生们在重建天一阁,他们的声音清亮亮的,像春天的溪水。
「阿爹,他们读的书里,有没有写陀螺的故事?」我仰起脸问。
父皇笑了,把我放下来:「有,写的是最厉害的小皇帝,用陀螺转走了所有坏沙子,还和他的阿爹一起,把沙海变成了绿洲。
」
数尘先生蹲下来,和我平视:「小陛下,您知道为什么沙怪怕您吗?」
我摇头,舔了舔沾着沙的手指。
「因为您是童帝。
」他从怀里掏出本书,封皮上写着《天一阁治沙策》,「童帝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好奇。
沙怪最怕的,就是没有被污染过的光。
」
风停了,太阳重新晒得石板烫。
我捡起陀螺,现它的红漆上多了道裂纹——像道弯弯的月牙。
数尘先生说,那是「坎位」的印记,以后再有沙怪,它会帮我指路。
乳母来抱我了。
她身上有股桂花油的味道,我闻着安心。
我举着陀螺给她看,她笑着说:「陛下又长大啦。
」
可我才两岁半呀。
我歪着脑袋想,突然听见父皇对数尘先生说:「这孩子,比朕当年更会转陀螺。
」
我转头,看见黑沙正在往宫外跑,像群受了惊吓的黑羊。
考生们的魂魄从沙里飘出来,围着我转圈圈,嘴里哼着童谣——是我在御花园听过的《虫儿飞》。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我脸上,我舔了舔嘴角的沙,突然明白:原来最厉害的法术,不是什么镇沙司的宝贝,是阿爹抱着我转陀螺时,我眼里那团亮堂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