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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语下围满了人。顾婉君挤进人群时,正看见个梳着麻花辫的售货员叉腰嚷嚷:
"烈士家属就能插队?大伙儿都排两小时了!
"
徐嫂子怀里紧搂着半袋玉米面,脸上还挂着泪痕:
"我家小的烧三天了...就想换点细粮...
"
"怎么回事?
"陆谨行声音不大,却让现场骤然安静。他肩章上的两颗星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柜台后的主任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陆团长!都是误会...
"他狠狠瞪了售货员一眼,
"还不快给军属称富强粉!
"
顾婉君却注意到徐嫂子军装肘部磨出的破洞,补丁摞着补丁。她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人中间:“主任,我记得上个月拨给烈属的专项补助粮,每家该有十五斤白面?
"
人群顿时哗然。主任掏出手帕直擦汗:”这、这不是仓库...
"
"张干事!
"陆谨行突然点名,”你现在去后勤处查调拨单。
"
眼见事情要闹大,人群里突然挤出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哎呀陆团长!底下人做事不仔细...
"他凑近压低声音,”裴家那案子还没结,您看...
"
顾婉君敏锐地发现丈夫下颌线骤然绷紧。她突然挽住徐嫂子手臂:“走,先去卫生所看孩子。这地面...
"她意有所指地扫过柜台,
"怕是有霉味。
"
从徐家出来时已近黄昏。顾婉君摸着空荡荡的挎包——里头二十斤粮票全换成了挂面和红糖,连镯子都悄悄塞进了徐嫂子炕席底下。
吉普车碾过积雪,陆谨行忽然开口:
"后勤处长是裴远的老部下。
"
顾婉君正在数剩下的布票,闻言指尖一顿。她想起徐家四面漏风的屋子,和三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喉头突然发哽。
"冷吗?
"温热大手突然覆上她冰凉的手指。陆谨行单手打着方向盘,军大衣袖口沾着给徐家修房顶时的雪水。
顾婉君摇摇头,却被他捉着手塞进衣兜。呢料内衬里藏着个硬物——竟是那个她以为被拒绝的银镯子,此刻正静静躺在一叠纺织票和工业券上。
"你...
"她又惊又喜地抬头,却撞进一片深海般的眸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