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队列里,两个人的身影格外扎眼。左边的是曹彬,年近五十,脸上满是风霜,一身银甲衬得他沉稳如山;右边的是潘美,比曹彬小上几岁,眼神锐利,红袍在身,透着股雷厉风行的劲儿。这俩人,一个是太祖时期就立下赫赫战功的老将,一个是赵光义登基后极力提拔的亲信,如今在北伐这事上,却吵得像两只斗架的公鸡。
“陛下!”潘美率先出列,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得震得殿内烛火都晃了晃,“臣近日得到消息,契丹去年刚换了皇帝,辽景宗耶律贤才十六岁,还是个毛头小子,朝堂上全靠萧太后那妇人撑着!这女人就算再有本事,一个妇道人家,能镇得住契丹那些骄兵悍将?咱们趁这机会北伐,保管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说着,猛地一拍胸脯,铠甲发出“哐当”一声响:“臣愿领五万大军,当先锋!不拿下幽州城,臣提头来见陛下!”
这话刚落地,曹彬就忍不住了,往前迈了一步,拱手道:“陛下,潘将军此言差矣!萧太后虽为女子,却非寻常妇人。臣派人打探过,这萧太后名叫萧绰,小名燕燕,自小熟读兵法,去年契丹内乱,就是她一手平定的,连耶律休哥、耶律斜轸这些老将都服她。再说契丹军队,常年在草原上打仗,个个骁勇善战,咱们要是贸然出兵,万一粮草断了,或者契丹援军赶过来,到时候可就被动了!”
“被动?”潘美猛地站起身,瞪着曹彬,“曹将军这是怕了?想当年太祖皇帝在的时候,咱们平定南唐、灭了南汉,哪次不是速战速决?如今契丹内乱,正是天赐良机,你却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潘将军休要胡言!”曹彬也来了火气,“打仗不是赌气!幽云十六州地形复杂,幽州更是城高池深,太祖皇帝当年攒了那么多年钱,都没敢轻易动手,就是怕打输了动摇国本!咱们如今刚平定南方,军队还没休整好,粮草也没囤够,怎么能冒这个险?”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殿内其他大臣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插嘴——一边是先帝老臣,一边是新帝亲信,帮谁都不对,只能缩着脖子当“哑巴”。
赵光义坐在御座上,脸色越来越沉。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曹彬说得有道理,可他等不及了!自从登基以来,“烛影斧声”的流言就没断过,前些天去祭天,还听到两个老臣在背后嘀咕,说他“得位不正”。他必须靠一场大胜来堵住这些人的嘴,让天下人知道,他赵光义比赵匡胤更有本事!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赵普往前站了一步,躬身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光义见是赵普,脸色缓和了些:“赵相公但说无妨。”
“谢陛下。”赵普顿了顿,缓缓说道,“臣认为,北伐之事,既不能像潘将军说的那样贸然出兵,也不能像曹将军说的那样一直拖延。如今契丹确实有内乱之兆,可咱们的准备也不足,不如分三步走。第一步,派使者去契丹,表面上是通好,实则探听他们的兵力部署和粮草情况;第二步,让潘将军率领三万大军去边境集结,搞些军事演习,既能威慑契丹,也能让士兵熟悉北方地形;第三步,让曹将军负责筹集粮草,把江南的粮食调到河北边境的粮仓里,再从各地调些战马过来——等这些都准备好了,咱们再出兵,胜算就大多了。”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曹彬和潘美对视一眼,都没再反驳——赵普这主意,既照顾了潘美的急功近利,也考虑了曹彬的谨慎,算是个两全之策。
赵光义心里也觉得这办法靠谱,点了点头:“好!就按赵相公说的办!潘美,你明日就领兵去边境,记住,只许演习,不许主动招惹契丹!曹彬,粮草的事就交给你了,三个月内,必须把河北的粮仓装满!另外,王侁,你作为使者,去契丹一趟,务必把他们的虚实探清楚!”
“臣遵旨!”三人齐声应诺,躬身退出了大殿。
看着他们的背影,赵光义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率领大军,攻克幽州,收复幽云十六州,天下百姓跪地欢呼的场景——到时候,谁还敢说他得位不正?
可他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契丹上京临潢府,萧太后早就识破了他的心思。
此时的临潢府,还带着几分冬日的寒意。萧太后穿着一身紫色朝服,端坐在王座上,虽只有二十出头,却透着一股远超年龄的威严。她手里拿着一份密报,是契丹在汴梁的探子传回来的,上面写着大宋在边境集结军队、派使者前来的消息。
“大宋这是想打幽云的主意啊。”萧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