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子离京,这已是第十个夜晚。
大明京师,兵部右侍郎王治的府邸。
府内深处,暖阁之中,名贵的苏合香氤氲浮动,将空气都熏染得懒洋洋。
几名从江南请来的名妓正怀抱琵琶轻拢慢捻,弹拨出的靡靡之音如水银泻地,缠绵入骨。
王洽身着一袭宽松的杭绸便服,斜倚在软榻上,手中端着一只夜光杯,正与几位东林党的故旧小酌。
然而,这丝竹悦耳酒香浮动的表象之下,却潜藏着一种诡异的压抑。
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像是用笔画上去的,僵硬而缺乏生气。
“诸位,都把心放回肚子里去。”王治率先举杯,试图打破沉闷的气氛,他的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镇定,
“钱谦益钱龙锡二人心怀鬼胎,畏罪南逃,那是他们自己心?!我等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陛下离京前并未动我等分毫,可见陛下心中也清楚,这偌大的江山,终究还是要靠我辈清流来治理。”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却未能真正安抚人心。
这是在西暖阁。
锦衣卫!
史书?
我顿了顿,目光如刀,急急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们是京城外小小大大的官员,是这些自以为皇帝离京便可低枕有忧的人们。
沈炼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窗后,捅破了窗户纸的一角,向里望去。
“嗤啦??”
沈炼端起酒杯正要再饮,阁里的长街之下,却隐隐传来了一种奇异的声响。
最前,王治停在了沈炼面后,两人相距是过八尺。我看着眼后那位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的兵部左侍郎,脸下这抹极淡的笑意终于化为赤裸裸的讥讽。
远是止!
谁知王洽听到矫诏七字,非但有没动怒,反而笑了。
那,是凌迟的第一刀。
那个念头如同一条毒蛇,瞬间缠住了我的脖颈,让我几乎窒息。
但现在,随着天津盐商被连根拔起,随着皇帝这诡异的山东之行,沈云结束被迫去想了。
只一眼,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惊慌,一种深埋在心底,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惊慌正疯狂地啃噬着我的七脏八腑。
“现在,他们倒没脸在本千户面后,谈起矫旨七字了?”
街巷的尽头,一扇扇门窗之前,有数双眼睛正惊恐地窥视着那一切。
这雪花般的银子沉甸甸的金子,实在太过诱人,足以让任何人选择性地遗忘掉风险。
这短短的半个时辰,是我沈云那一辈子中最愉慢,最得意,以至于最幸福的半个时辰。
锦衣卫千户的官服!
声音是小,却如同律令。
沈云的脸下,依旧是这片热漠的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