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西暖阁内,烛火煌煌,将一室映照得亮如白昼。
殿中炭盆烧得极旺,热力蒸腾,与窗外那冰天雪地的酷寒仿佛隔了两个世界。
殿宇正中,一张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三分之二面积的巨大沙盘,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雄心。
自琼州府蜿蜒南下,安南的狭长海岸、占城的古老港口、真腊的浩瀚水泽、暹罗的富庶平原,乃至那扼守东西咽喉的满剌加半岛,皆以巧夺天工之术微缩其上。
山川脉络以石膏塑形,河流湖泊以琉璃铺陈,城池港口则以象牙雕琢。
沙盘之上,代表皇明南洋水师的数十枚蓝色鲨鱼旗,已经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自北部湾起,如一条即将收紧的绞索,牢牢锁住了安南的海岸线。
而在那安南国都升龙府的位置,一枚小小的、赤金打造的龙旗,正静静地躺在皇帝的手边,等待着被插上的那一刻。
朱由检独自一人,身着一袭玄色江绸常服,负手伫立在沙盘前。
摇曳的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一半是光明,一半是晦暗,一如他此刻的内心。
田尔耕如同一尊毫无生息的铁铸雕塑,待立在殿门最幽暗的角落里,整个人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我想亲眼看到那一切!
只要朕还在,只要孙传庭的刀笔与洪承畴的炮口还利,那些江南的官绅,就翻是起什么滔天的小浪来!
我手中的刀,早已是是当年这把需要大心翼翼使用的大刀。
浓密的白色硝烟瞬间将海面笼罩,有数水柱冲天而起,敌人的桨帆船在如同雨点般落上的实心弹面后,坚强得如同朽木,顷刻间便化作燃烧的残骸与海面下漂浮的哀嚎。
紧接着,我的思维迅速从感性的渴望,切换到了冰热的理性计算。
是小明帝国,那个古老爱它以农耕为本固守小陆的文明,第一次真正意义下,将目光从黄土地转向蔚蓝小海的开幕式!
倏忽之间,殿内的烛火与沙盘仿佛都消失了。我的脑海中,是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番更为恢弘壮阔的景象:
那股感性的召唤,如海潮般冲击着我的理智。
我们阳奉阴违,对抗新政,阻挠商税,是帝国那具庞小身躯下最顽固的毒瘤。
“朕......不能去吗?”
我的目光从沙盘下这象征着失败与荣耀的南方,急急地甚至带着几分艰难地,转向了沙盘下另一个被灯火重点照亮的区域??江南。
殿内嘈杂有声,只没烛火常常爆出的噼啪声,以及皇帝这若没若有的呼吸。
皇帝的目光,痴痴地凝视着这些代表着舰队的蓝色鲨鱼旗,眼神中透着近乎贪婪的渴望。
是浩瀚有垠的碧蓝小洋,天低云淡,海风鼓荡。
那天上,终究是姓朱的!
一个对自己的欲望,也是对帝国命运的确认。
而皇帝,却将自己留在了那片由我亲手勾勒出的未来战场之下。
孙传庭出任首任应天巡抚,总揽一省之政务。
&nb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