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号人种地,虽说也不愁吃穿,但总觉得没你这儿自在。当年你劝我走正道,真是没说错,现在晚上睡觉,再也不用听见枪响就摸枪了。”
正说着,念军背着书包从外头回来,看见屋里的李铁柱,愣了一下,随即就喊了声“李叔”。他小时候常听谢文东说起李铁柱,知道这是当年跟爹一起打鬼子的好兄弟。李铁柱看见念军,高兴得直拍大腿:“这孩子都长这么高了!当年在山寨,你才这么点大,”他用手比划着,“现在都快比你爹高了!”
念军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张彩霞笑着说:“他呀,天天盼着长大,说要跟他爹一样,当英雄。”
“英雄算不上,”谢文东摸了摸念军的头,眼神里带着点感慨,“当年在山寨,我总想着怎么打鬼子,怎么保住弟兄们的命,却没顾上好好陪他。现在好了,能看着他上学,看着他长个儿,比啥都强。”
晚饭时,张彩霞擀了面条,炒了鸡蛋和蘑菇,还炖了锅土豆炖白菜。李铁柱吃得直咂嘴,小远也捧着碗,吃得小脸蛋通红。席间,李铁柱说起这些年在农场的日子——娶了个当地的媳妇,生了个儿子,现在儿子又给他生了小远,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却很安稳。“我媳妇本来也想来,就是家里的猪没人喂,只能我带着小远来。”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张照片,递给谢文东,“这是我们一家子的合影,你看看。”
照片上,李铁柱的媳妇身着一件碎花棉袄,那棉袄的颜色虽然并不鲜艳,但却给人一种质朴而温暖的感觉。她的笑容如春风拂面般和善,仿佛能驱散冬日的严寒。站在一旁的儿子,与年轻时的李铁柱有着几分相似,尤其是那眉眼之间,透露出一种相似的神韵。
而被抱在怀中的小远,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这个世界。那眼睛清澈如水,宛如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让人不禁想要去呵护他。
谢文东凝视着这张照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他想起了自己的第一任媳妇秀儿,那个曾经陪伴他走过风风雨雨的女人。如果秀儿能够活到现在,或许也会像照片中的李铁柱媳妇一样,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抱着孙子,享受天伦之乐。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秀儿早已离他而去,留下的只有那些回忆和无尽的思念。每当想起秀儿,谢文东的心中就会泛起一丝酸楚,那是对失去的痛苦和对往昔的眷恋。
“秀儿嫂子要是还在,看到念军这么大了,肯定高兴。”李铁柱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声说。他还记得秀儿当年在山寨,总是把最好的粮食留给伤员,自己却啃树皮。有一回他发高烧,是秀儿守在他床边,给他擦身子、喂药,整整守了三天三夜。
“都过去了。”谢文东叹了口气,给李铁柱夹了块土豆,“现在有彩霞陪着我,有念军,日子挺好。”
张彩霞静静地站在一旁,聆听着谢文东和别人的对话。她的目光不时地落在谢文东的手上,仿佛那只手有着某种魔力,吸引着她的注意力。终于,她忍不住轻轻地伸出自己的手,悄悄地握住了谢文东的手。
张彩霞深知秀儿在谢文东心中的地位,她知道秀儿是谢文东生命中的一个重要人物,是他无法忘怀的过去。然而,张彩霞并没有因此而心生嫉妒或不满,她选择了默默包容和理解。
尽管如此,有时候张彩霞还是会忍不住好奇,想要了解更多关于谢文东和秀儿之间的事情。于是,她会偶尔小心翼翼地问起当年的往事,谢文东也会坦诚地与她分享那些回忆。
在那个万籁俱寂的夜晚,月光如水洒在房间里,谢文东正沉浸在一场甜美的梦境中。然而,突然间,他的口中喊出了一个名字——秀儿。
这个名字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悲伤和思念。张彩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她猛地坐起身来,目光落在谢文东的身上。
只见谢文东紧闭着双眼,泪水却从眼角滑落,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还在梦中与秀儿诉说着什么。张彩霞的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她从未见过谢文东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轻轻地挪动身体,小心翼翼地坐到谢文东的床边,生怕惊醒了他。然后,她伸出手,轻柔地拍打着谢文东的后背,就像母亲安抚孩子一样。
张彩霞的手温暖而柔软,每一次拍打都带着她的关怀和爱意。她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够减轻谢文东内心的痛苦,让他从噩梦中渐渐苏醒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彩霞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边,陪伴着谢文东。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脸上,看着他的表情从痛苦逐渐转为平静。
终于,谢文东的睫毛微微颤动